县衙后院。
倪成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弯着腰,嘴里吐出的话渐变得缓慢,可他不敢停下,只知道自己不这么做的话,就要换成父亲来说。
地牢里倪佚那无数次的弯腰拱手,彻底击碎了少年的目中无人,也让他猛然惊醒原来骨血之情竟是这样的沉重。
他犯了错,就要由父亲和家人来承担后果,他如果杀了人,恐怕倪佚会用自己的命去赔。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倪成杰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就在昏暗潮湿的大牢里,倪成杰猛然醒悟,就是那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家人”这个词。
“是我错了,您想让我做何事我都愿意。”
一县之长的倪佚就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在看倪成杰,也在观察猎户的神情。
那一下接着一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猎户从最初的震惊再到慌张,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如此质朴的百姓,还没谈起赔偿,就已先软了心肠。
终归还是善良之人啊
“少爷请起吧”就在倪佚刚刚感叹完,猎户就已经惶惶不安地想伸手来扶。
“不用扶”
忽地有只手从旁边伸出,倪佚翘起唇角,朝猎户温和地摇了摇头“这孩子被家里大人骄纵惯了,要受些苦才行。”
话说完了,倪佚的手还没放开,他羞愧地低下头,继续说着“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孩子。”
“知县”
猎户心中连最后一丝怨恨都跟着消散,同作为孩子们的父亲,他深知养比生更不易,就算右手的疼痛还未消,也早起了就此作罢的打算。
“刘兄大可放心”
看出猎户心中的打算,倪佚却没有顺水推舟,反而是手一扬“把银子送上来吧。”
管家出门前就被交代从库房里拿出了二十两白银,此时一听,马上就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捧着递了上来。
“刘兄听我说”瞥见刘猎户脸色微变,倪佚忙抬手挡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三丫头定亲的人家我会亲自带着孩子去说明白,刘兄的手受伤,你家地也理应由我们父子负责种好。”
“草民不敢”刘猎户吓得一颤,差点没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右肩上的手拉了他一把,只见倪佚竟扬起抹祈求的神色转头瞟了眼倪成杰“就让我这个父亲好好教教孩子吧”
所以的惶恐都在这一眼中放松下来。
倪佚虽身为知县,从进大牢开始就从没仗着身份施压,更是连提都没提过自己被伤之事。
进了大牢的第一件事就是弯腰拱手,先承认了倪成杰所犯之错,只祈求猎户父女原谅。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孩子个深刻教训。
“我都听您的”刘猎户重重点头,憨厚老实的性子让他从没怀疑这是不是个陷阱,眼下只一门心思想着帮帮忙。
彼时已是盛夏之初,再过两个月不到,就要秋收,倪佚想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倪成杰见识下粮食究竟是如何上桌的。
这边倪佚派人将医治好的刘猎户父女送回了村里,那边已经着手带着倪成杰上门去与猎户之女定亲的人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