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参加中州试剑大会后,沈风清这还是第一次离开狸德州境内,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深刻,他心态上也发生了变化。
不再龟缩于狸德州沈家里一味的修行,反而珍惜这个既保留着为仙时记忆,又身处凡间的时间。
飞升到上界以后,太多年过的都是神仙的日子。
哪怕是在沈家,沈家虽不算是整个凡间十四州内十分有名气和地位的修仙世家,但总也比寻常人家好,所以沈风清此一世也未见多少凡间烟火气。
石灵是那日天幕沉沉下落的时候遇上沈风清的。
那日入冬,又十分巧合地下了凡间的第一场初雪,细碎的雪像是被人从天上揉碎了一把挥下来。
沈风清从沈家里出来,顶着风雪闲逛,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细细碎碎的雪花慢慢化成雪水,带走地面上的温度。
他本该沉浸于修行中,司枕独自一人飞升上去,以她的性格不把整个上界闹个天翻地覆才怪,作为司枕唯一一位万年好友,也是作为看着她从一朵金莲慢慢成长起来的老父亲心态,他该马上追上去才是。
不过今日从修行状态中醒过来,他看着窗外细碎的雪,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的形象,难得地结束了修行,从沈家出来逛一逛这凡间。
修行之人比普通的凡人能更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变化,已经是深夜的街道上,摊贩们早收拾好就回家休息。
沈家所在的小杆国较偏僻,不似中州、北崇州那般富饶和热闹,修行者也只是总人口中的少数。
只有修行者众多的地带,才会有不分昼夜热闹的场面。
天地寂静,唯有落雪。
沈风清一个人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慢慢回忆脑海中那几个模糊的影子。
他和司枕不一样,他并非天生天养的灵物,他是最早一批从凡间修行飞升至九重天的神仙。
那会儿凡间还不像现在这样修行者遍地都是,那会儿整个凡间的修行门派屈指可数,他拜入的是当时最负盛名的玄清派门下。
那会儿门派收弟子极重根骨,沈风清印象很深刻,当时他是被拎到玄清山门口的。
冬天的雪落得太多,冻死了田里的作物,别说拉出去卖钱了,把屋里的一堆人养活都成了问题。
沈风清是被自家爹半夜从炕上拎起来的,他出门的时候爹没让他穿挂在门口的那件袄子,而是解开了自己的袄子,把他裹了进去,一路带着他走。
外面的雪很大,但他被捂得严实,身上没有沾上一颗雪。
直到现在沈风清都记得那时候被捂在怀里的感觉,温暖、安静。
可惜的是,时间的力量冲刷掉了他记忆里那个把他捂在袄子里的男人的脸。
玄清门口坐着的人捏了他的根骨摇了头,在男人的苦苦哀求下,玄清派的人还是收下了沈风清作为外门的洒扫弟子。
说是弟子,但其实就是帮着干一些杂活,但好歹能够管温饱,在修行门派的庇佑下,甚至生活比以前好了太多。
唯一不好的是玄清派主张弟子修行不得再挂念凡尘,要想飞升唯有斩断凡世情缘,所以凡玄清派们弟子皆不允许再和俗世的家人再联系。
“喂。”
石灵被鞋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惊动,她化为人身跟在沈风清身后良久,都不见这人有什么反应。
这大晚上的,这人身上还穿得如此单薄。
看上去整个人有种让她说不出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研究。
沈风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如此沉浸,竟然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