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嘈杂声一片。
兴宝十五年,崇德殿外,火光冲天。
“着火啦”
“着火啦”
“太上皇的大军冲杀进来啦快逃,快逃啊”
“逃什么不许走听见了,都不许走救火,都爷救火”
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声,宫门禁军的叱咤,崇城门外的喊杀声,春日媾和的猫叫声,交织成了一片。
“陛下,千岁,快,快逃啊太上皇的人马已经冲破景和门,马上要冲杀进”
帝王寝宫,承德殿的殿门被仓皇推开,太监的话还说完被从内寝急转而出的司礼监太监陈禄狠狠扇了一记打耳光。
“放肆圣上面前,岂可这般慌张行事,成何体统平日本公公是这般教你的”
太监的脸颊当即红肿了半边,他的脸上仍是惊惶的色,连忙“噗通”一声,双膝跪,磕头求饶,“奴才错了,恳请公公惩罚。奴才错了,恳请公公惩罚。”
领罚陈禄望向宫门外,隐约可见的火光,眼底闪过一丝凄惶。
这天马上要变了,人人自顾不暇,可以找何人行法,又还有何人有心思行法
“咳,咳咳咳陈禄,陈禄。”
内寝内,传来永昭帝沈俭的虚弱的声音。
陈禄收回心思,他压低了嗓音,对还在跪求饶的太监道“太上皇本是大恒的主子,圣上当初能除去太上皇,如今太上皇要来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此番夺权,必势如破竹,宫门内外,人可拦。这玉佩乃是圣上御赐,且值几个银钱,你且速去。若你有心,他年今日,遥望宫门方向,为我祭拜,以免洒家届成为孤魂野鬼。”
太监呆呆止住了眼打转的眼泪,发傻抬起头。
陈禄扯下腰玉佩,塞进他一直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太监手,提拎起兀自还在发愣的太监,将他往宫门外一推,低吒一声,“还不快出去领罚”
太监被推了一个踉跄,那头陈禄已急转入了内寝。
他脚步极快,声音却是极轻。这些,都是宫门生活多年练出来的。在这九重天内当差,手脚重了可不行。轻则惹怒主子,挨一顿板子,不巧若是碰上主子心气不顺,听见声响便大发雷霆,掉脑袋都是寻常的事。
殿门外,太监被陈禄大力推出,能站稳,脑袋磕在了上。
额头擦破面,火辣的疼痛令从方才起便处于灵魂出窍状态的太监猛回过来。
不
他不能走说好的,等义父老了,他要侍奉义父,义父养老送终的,他不走
太监双手撑在上,忍着疼爬起身,倏,一双月白绣金线二龙戏珠纹靴,以及青色衣袍的衣角进入他的视线。
普天之下,能穿这一双龙靴、着青色真龙袍而惧斩首灭族之人,除了内殿的那一位,只有,只有
太监身体一抖,手中的玉佩,掉落在了上。
“啪嗒”,上等的羊脂玉摔成了两半。
这是义父赠予他的
太监慌张要伸手去捡。
一双手,轻巧将上摔成两片的玉佩捡起。
这双手白皙、修,骨节分明,按说应该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双手,可偏偏,这双手上落了疤。是烫伤,黑白不匀的肤块分布在整个手背,瞧着不但一点有美感,反倒渗人得很。
太监只瞧了一眼,心像是被寒冰冻住了,再不敢瞧上半眼。
听闻,太上皇归来的头一年,宫中意外走火,幸得大将军晏扶风及发现火势,且于大火中救下太上皇。
有,有传闻,是,是当今圣上命人放的火
“这玉佩是当年他哭鼻子,朕为了哄他,随意从腰取下赏于他玩的。想到,他倒是挺念旧,竟不嫌朕一个险些丢了江山的皇帝用过的东西晦气,保留了这么多年。不过,朕用过的东西确是晦气。你看,他这江山,到底是能保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