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呢”
梅宅中,倚阁听雪的梅长生听到姜瑾的回报,只当作笑谈“我是要他下地狱,不是要他修佛心啊。”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被法染一次次的算计远离明珠时,他被迫将自己藏匿在深渊的肮脏一字字告诉给她听时,那种剖骨裸心的痛苦。
他要的,由始至终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姜瑾面对公子幽森的目光,不敢抬头,返去回复。
终于,在元宵节的前一日,法染退无可退,向公主府送了一张正式的请帖。
他延请宣明珠去护国寺面谈。
接到那张名刺时,宣明珠心中便有了些预感。当梅鹤庭提出与她同去,她想了想,婉拒了。“我与九皇叔之间的事,我还是想自己与他处理。长生你放心,我无事。”
她坚持如此,梅长生不愿违背她,只得点头。
他并不担心法染会伤人,而是怕法染将要说的话,会对明珠的心造成伤害。
事实上依他与法染二人的手段,斗归斗,若想瞒住明珠,便瞒她一世又何妨然而梅长生深知,明珠已经受够了被欺瞒的苦。
她并非受不得风吹雨淋的娇花,她有着坚韧不屈的心性,比起安逸的虚假梦境,可挽雕弓、骑烈马的大长公主,更愿意追寻荆棘路上的朝霞若举,月凉好夜。
他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我在寺外等你。”最后梅长生退而求其次,认真地看着她道,“醋醋记得一句话,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忘我就等在外面。”
宣明珠望着那双真诚的眼,点头说好。
二人说定出发。公主的车驾驶行在前,梅长生衣裘骑马,遥遥缀在后头。
他命姜瑾格外安排一批暗卫潜伏警戒于护国寺外,以防生变。姜瑾回说都安排好了,“公子放心吧,您计划得如此周密,就算佛祖也要服软,何况是他。”
“是啊,他”梅长生随口附和,电光石火间,忽有一缕异样袭上心头。
他勒缰疾停。
“公子”姜瑾吓了一跳,跟着勒住辔头。“怎么了”
梅长生就是不知怎么了,他方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须臾之间,想不清明。他沉声道“你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姜瑾不明所以,觑着公子的神情鹦鹉学舌“属下说公子您计划得周密,就算佛祖也要服软”
“服软。”梅长生声调发寒地截口。是了,他此前笃定自己已将法染逼入进退维谷,所以法染今日送来的这封信,无异于降表,他并未起疑。
可梅长生瞿然想到,依法染这个人的自负骄傲,会轻易便服软吗
但他确实已将能收的网都收紧了。
算来算去,并无疏漏。
法染不就犯,又能如何
抓软肋照死捅的道理,彼此都懂。
他已无软肋。
真的没有吗
前面宣明珠的宝辇已渐行渐远,梅长生忽然甩头问“今日宝鸦是不是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