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十里却连忙收回手,道了一声无妨,跌跌撞撞起身,舒展腰肢,很快消失在了街角,只留下尚在抽泣中的周子秋,茫然地站在原地。
在周子秋的记忆里,自那日以后,十里便再也没和她争吵过,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再见过她,听人说,十里作为少镖头,又领着手下到江湖走镖去了。
周子秋的生活恢复平静,每日便是带着辞柯玩耍读书,日长如水,那个走镖的被她渐渐遗忘。
再看见十里,已经是两个月之后,夏日炎炎,唯有夜晚才能感受几分凉意,硕大的庭院烧了艾草驱蚊,周子秋带着辞柯躺在花间的席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
“辞柯,姑母手臂酸了。”周子秋扇到一半,开始佯装疲累,一旁的辞柯就伸着短手,从她手里抓过巨大的蒲扇,费力地对着她摇。
周子秋一点也不内疚,反而平躺下来,心安理得地享受小娃娃的服侍。
不过这惬意很快被打断,一个小厮快步走来,惶恐道“姑娘,门外躺了个受伤的乞丐,您看”
“乞丐”周子秋张目,“你们带着银子给他抬去医馆便是。”
“可那人伤得挺重,晕倒前说了声姑娘的名字,我等唯恐真是姑娘的熟人,便来问问。”
周子秋闻言,只得命婢女看着辞柯,自己跟着小厮走出大门,低头看去,果然有个人躺在台阶上,衣衫破烂,沾染着斑驳血迹。
周子秋察觉到了熟悉感,连忙拿来小厮手里的灯笼,走近一照,登时吸了口凉气,这人不是十里又是谁
“快,将她抬进厢房,你去请大夫。”周子秋急急拉过一旁的小厮,又唤来守卫,将十里抬进了周府。
好在大夫来得快,及时给十里止了血,周子秋在一旁看着,当瘦削身躯上狰狞的伤口映入眼帘时,周子秋慌忙背过了身。
她这时才意识到,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女,过的却是刀上舔血的日子。
十里没有昏迷多久,翌日一早就清醒了过来,原来她此次替人运送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沿路都有杀手围追堵截,临近京城被人埋伏,她带着东西和手下走散了,缠斗中还被砍伤,却还是撑着一口气进京,倒在了周府的门前。
“我在京城没什么相熟之人,灵机一动才想到了你。”十里从脏衣里掏出个用布包裹的小匣子,递给周子秋,“周姑娘能否帮我转交此物”
周子秋接过那个沾着血的匣子,莫名堵了气“原本还叫我周大小姐,如今有事便成周姑娘了。救你一命你还没道谢呢,如今除非你求我,否则我才不再帮你。”
十里只着了中衣,受伤的地方露出厚厚的纱布,她闻言看了周子秋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求你。”
没想到她竟这么快服软,周子秋心里忽然涌上点后悔来,她闷闷不乐地拿过那匣子,转身出了门。
自那日开始,她们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微妙,周子秋说不出那种微妙,只是既疏离,又没那么疏离。
她留下了十里,允许她住在周家的客房中养伤。
从此每日都能看见十里在庭院运功,周子秋偶尔还想找她几句茬,奈何十里并不再和她争锋相对,有时候就算听了挑衅的话,却也只是静静看着她,直看到周子秋落荒而逃。
太奇怪了,周子秋想,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好奇还是什么,竟开始有意无意观察起十里来。
她发现十里的生活极为规律,雷打不动地清晨起床运功,伤口好些了便开始练剑,砍得地上树叶散乱,又很有礼节地亲自扫干净,这才回屋。
她还发现十里极爱喝酒,傍晚时分必会拎着两壶米酒回房,微醺后又披月舞剑,身姿潇洒轻盈,剑气如霜,犹如谪仙起舞。
她还发现辞柯好像很喜欢十里,常坐在一边看她舞剑,待结束了,十里会让辞柯坐在她肩膀上,在花园里溜达一圈。
十里很会做一些小玩意儿,一块木头就能削出精致的,打磨光滑的宝剑,这些日子以来,辞柯房中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周子秋也觉得喜欢,悄悄从辞柯手里抢走个木雕的兔子。
十里还
终于在一日,周子秋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那日十里并没有出现在院子里,周子秋忍了半日才找借口去她房中,却发现十里早就出了门,她只得闷着股火气回房,看什么都不顺眼,连辞柯都躲得她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