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前几日在周子秋身旁见到的那位朱内侍,便小跑着到了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行了一礼,咧唇道“小的见过大姑娘。”
“朱内侍。”叶犹清冲他点了点头,“可是贵妃有何吩咐”
“贵妃确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朱内侍陪笑道,随后凑上前,压低声音言语一番。
“这般重要的事,昨日为何不叫辞柯同我说,偏等到这个时辰。”叶犹清听完他说的,神色些微不满。
朱内侍见她愠怒,连忙弯腰,叹息道“贵妃早便猜想圣上不会轻易翻案,冤案涉及的是两家人,光凭辞柯姑娘一张嘴实在困难,需得嗣荣王的亲眷在场,同样咬定贵妃手里的才是真正的信件,方可有把握。”
“昨日贵妃怕辞柯担忧牵扯姑娘从而隐瞒,便今日一早要小的亲自告知姑娘,还说只要姑娘去了,秦望便必定获罪,姑娘不去,很有可能被他颠倒黑白,最后竹篮打水呐。”
“到时候,辞柯姑娘便危险了。”朱内侍低着头道。
听他说完,叶犹清忽然笑了一声,眼神却凉凉落在朱内侍身上。
“贵妃还真是,将我架到了火台子上,不烤不行。”她眯着眼眸说。
先是说明她作为嗣荣王后人,理应出手,又生怕她不管不顾独善其身,便将辞柯搬出来,示意若是她不去,一旦翻案不成,辞柯便会落一个欺君之罪。
这女人当真周全。
“半柱香时间,府门等我。”叶犹清淡淡道。
皇宫今日很安静,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她坐着马车,侧门已被打点好,一路没有半点阻碍,就进了皇宫,将她拉到了正要散朝的文德殿外。
下车,周子秋正站在石狮旁,双手紧攥在胸前,一双杏眼中满是紧张,几乎红了眼睛。
她伸手来拉叶犹清,叶犹清能够感觉到她的手在抖。
“我以为叶姑娘不会来。”周子秋说,她今日依旧很美,只是未穿得华丽,反而一身浅色红衣,如同风中孤叶,凄美凋零。
“贵妃理由齐全,我不敢不来。”叶犹清面上没什么表情。
周子秋装作听不懂她言语,红唇勾起。
与此同时,大殿中一派威严,数百大臣一路排得齐整,头上长翅帽纹丝不动,谁都不敢出声,而皇帝一身绛纱袍,头顶着冠,胡须微抖,端的是勃然大怒。
“宋都尉,你这是何意。”皇帝轻轻开口。
“陛下恕罪,老臣为当年陷害嗣荣王及骠骑大将军一案,上奏弹劾秦小将军。”一发须花白的老臣跪在众臣之前,腰背虽佝偻,嗓音却无比洪亮。
“二人通敌证据确凿,事情过去多年,宋都尉却旧事重提,成何居心”人群中有一顶长翅帽剧烈抖动,此时厉声呵斥,正是秦望本人。
不过若是旁人细看,便会发现他面色苍白,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
“当年并非证据确凿,所有的证据都是秦小将军呈上,以及嗣荣王和骠骑大将军身边的官兵人证,然而此事刚刚平息,那些证人便一一死于非命,秦小将军不知么”宋都尉沙哑着声音,怒斥道。
“你”
“行了。”一声呵斥从头顶传来,皇帝脸色颇黑,视线转向宋都尉,“都尉是说朕听信人谗言,处置错了人”
宋都尉佝偻的身子颤抖一瞬,随后一字一句道“臣不敢。但当年二位大人确是被冤枉的,臣此次出任使节去往西夏,亲耳听西夏君主称赞二位大人有勇有谋,骁勇善战,为我齐国之栋梁。”
“臣有意试探,西夏君主对此事毫不知情。”
“那又如何,他国皇帝言语,岂能作为凭证”秦望说得唾沫飞溅,上前跪倒在一旁,“还请陛下三思。”
一旁还有其他官员对视一眼,上前道“他国皇帝之言确不可信,恐是挑唆我朝君臣关系,还请陛下三思。”
秦望的眼神投到了梁国公身上,谁料梁国公目视前方,仿佛入了定一般,一句都不帮忙辩驳,同国公一党之人见他不出面,便也低头噤声,置身事外。
秦望的慌乱又多了几分,回头正要说什么,被那宋都尉抢了先。
“陛下,老臣还有证据,恐得传一位女子来,乃是骠骑大将军之女,周辞柯。”
皇帝眉头紧锁,盯着宋都尉看了半晌,最后缓缓抬手“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