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情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郝宿能感觉到,所以他帮着范情,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对方的手背上,让对方贴紧了自己的心口。
“好,我会记得你的。”
话说出口的瞬间,仿佛有无言的规则落下。沉稳平寂的心脏有失规律地跳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得到了郝宿的承诺,范情终于放下了心。他艰难地勾起了一抹笑,目光再次涣散开来。
胸口的血是热的,他的身体却逐渐变得冰凉。
他们原本相约要去花坊看花,还特意换上了新的衣服。可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的衣服不仅被弄脏了,连下摆都被树枝刮破了许多,现在更是被血染透了。
好可、可惜啊。
范情的视线定格在郝宿的脸上,他的怀抱真暖啊,暖到他舍不得离开。
泪从眼角滑落,范情的声音已经低到听不见了。
“郝宿。”
“再抱抱我吧。”
怀抱立即变得更温暖起来,郝宿将范情的上半身拥住了。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不知道范情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最后一丝气息,只是这样无言地抱着人很长很长时间。
“范情。”郝宿很少会喊范情的名字,但现在他只是突然想叫他一声。
山风吹动着,将血腥味也一并扩散开来。
练武之人对气息都很敏锐,在范情断气的那一刻,周围的杀手就发现了。
“回去。”领头之人下了命令。
“可我们还没有杀了郝宿。”
“一命抵一命,以后范氏的任务不必再接。”
“是。”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范情为郝宿抵了一命,那么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对对方动手。
郝宿的梦在范情死了以后忽然开始大面积地断片,里头的场面光怪陆离,搅得人头疼。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醒过来时,却又重新回到了梦中。
那日范情死后不久,郝宿不知怎么也陷入了昏迷。后来是景虚收到范情的口信,得知范氏要对两人不利,连夜赶路来到卞城,发现文弥被人打晕了昏倒在家中,立刻将对方弄醒,带着人找了几天时间,终于在山顶上找到了两个人。
当时的情况惨烈到景虚和文弥都不愿意再回想。
两人浑身是血,范情的尸体都已经变得僵硬了,而郝宿则是气息浅弱,随时都有可能一并丧命。
“公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文弥啊。”文弥在见到范情的时候,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家公子就这么死了,才几天时间,才几天时间而已。
“公子公子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没有防备,被人打晕了,你们也不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都怪我不好”
他哭得凄惨,心中更是恨上了范氏。
他们家公子自幼便极为懂事,对待长辈恭敬,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很好的。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什么世俗要这么容不下对方,为什么啊
对于景虚来说,生离死别他也见过了无数回,可以往他都是以一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
他同样不能理解为什么范氏要这么狠心,要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此残忍。
即便范氏想要杀的是郝宿,但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对于范情来说,郝宿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他们杀了郝宿,跟杀了范情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