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宿能感觉到范情此刻周身的热度跟先前听到他说话时一样,甚至要更为强烈一点。
他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划过,公子身体孱弱,即使不用诊脉也都能看得出来。先前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的时候,郝宿没有太过直观的感受,此刻见到人,才觉得范情有些过于瘦了。
他眼眸温和,这样将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后,才应声答道“是,公子。”
说完,就依言走上前,最后停在了范情右手的空位处。
在郝宿回答的时候,范情就已经垂下了眼皮,挡住了里头激颤到已经微微放大的瞳孔。
他的病很奇怪,从生下来就会感觉到寒冷,然而身体却又会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症状,会持续不断的高温、发烫,那种热意经由表皮,直达骨髓,叫他无法忍受,痉挛发痛。在这种两相矛盾下,只能二者取其一,大夫给出的建议是发病的时候最好要保持温暖,不能受风。
有了经验以后,范情发现只要自己的情绪能够稳定,就很少会发病,可一旦情绪波动过大,发起病来重则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今天在见到郝宿的时候便是如此,但不知为何,那病在关键时候竟又缓缓平息下来了。
眼下好像也是这种感觉,他会在郝宿靠近的时候感到无比的激动,可身体又没有要发病的症状。反而,还有点舒服,似乎有什么人将冰雪沁入了他沸腾滚灼的骨肉当中,为他暂缓病痛。
但范情分得很明白,他并不是因为身体的舒服才会想要让郝宿走到自己身边,而是仅仅因为想要跟对方走在一起,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就算郝宿的出现加重了他的病情,范情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公子没有让福寿陪自己一起进院,他让对方先去回禀了父母郝宿的事情。
既然聘请了人,自然就要留在府中好生招待着。短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的。
以范情的受宠程度,不说只是带回了个饲蛇人,就算是带回了个乞丐,范老爷和范夫人都没有不同意的。
而且听到福寿说起郝宿的身份,范老爷跟范夫人皆是心思一动,想着莫非这就是高人曾经说过的机缘,当下就更是没有反对了,还吩咐福寿给郝宿准备好厢房,要跟范情的院子挨得比较近的。
那边福寿离开后,郝宿就顺理成章暂时充当了对方的角色,在小公子体力不支的时候,就手扶了扶对方。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就算是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的下人,看到范情都没有说什么的时候,也把这些念头憋回去了。
跟范情的单薄不同,或许是常年饲蛇的缘故,所以郝宿的手臂肌肉紧实,衣衫底下蕴满了惊人的力量。他不过单手使力,范情就有一种假如对方想抱起他会轻而易举的感觉。
隔着层层叠叠的衣衫,以及一件披风,郝宿稳稳地扶住了范情。
除了颊窝感温以外,这回郝宿能够“看”见更多的有关范情的状态。他不止人在升温,血液也都在沸腾,它们从血管当中涌动着,分散到了各处,声音听起来喧嚣又急躁,以及那里。
只有少许的,甚至郝宿能够想象出范情究竟是以何种可怜的模样经受着当下的一切。
单薄的,孤伶的,在那里摇摇欲坠,仿若山巅一株碧草上挂着的露水。
“系统,扫描出来了吗”
跨过门槛的时候,郝宿的手微微用了点劲,于是被扶着的人就立刻变得如同风中飘摇的蒲草,却又很快端正了姿态,只有眼皮越来越下垂,郝宿觉得再这样下去,范情都该看不清路面了。
“回宿主,经查询,范情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