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音,我把你嫁到上海去都嫌远你这样真是,当初我养个什么不好,要这么想不开,养个孩子,还是要嫁到人家去的女孩子”
邵春芳说到忿忿处,手里的文武刀,一下钉在桃木砧板上。
周和音着实吓了一跳,不是妈妈手里的刀,而是妈妈口里的话。
这个要强了半辈子的女人,她仿佛忘了她当初也是没什么家私没什么远虑没什么见识地嫁到人家来的,磕磕绊绊含辛茹苦才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老板娘。印象中,春芳女士就没有脆弱过,她不相信眼泪,有这个哭的工夫,不如咬咬牙挺过去。
万师傅就讲过,你妈妈和你阿婆不一样的好。你阿婆是很多男人眼中有文化有谈吐的知识分子美,而你妈妈,囡囡,她可比许多男人还要坚强。
事实也是,没有妈妈的坚持,周家远没有现在的安稳。
“妈妈,我和他远没到那一步。你不要想这么多,谈恋爱而已”
岂料,周和音这样的宽慰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更叫邵春芳踢倒炼丹炉,汪洋火焰山般的火,“只是谈恋爱,他兴师动众地跑来我家干嘛,哦,吆喝地一条街带一条巷子都晓得了,这个时候跟我说只是谈恋爱。他真当我这刀斩不动人是不是”
说着想起什么,邵春芳再剜女儿一眼,“他都敢在你爸爸、万师傅面前说你俩有实质关系,这个时候,又跟我毛毛雨地说只是谈恋爱了”
周和音的头一个涨成两个大,什么傅雨旸,你怎么敢的
“他怎么跟爸爸说的,我不信”
邵春芳唉声叹气,女儿越这样单纯,她越不放心,“小音,万师傅撇去私心,是板正正地夸他,夸他心眼用到对的地方,到底是个生意人,一番话,一笔闲处都没有,全是他要交代的,也全是要你听去的。这样的人,你和他过不到一个锅里吃饭,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的,我告诉你。”
邵春芳点拨小音,你以为你爸爸为什么到现在一句话没有,就是气,气女儿到底长大了,心思同他藏起来了。
可是傅雨旸好本事,他铁骨铮铮地来这么一出,万师傅都出来“保媒”了。你爸爸就像投鼠忌器一样,越憎恨他,又越怕伤了父女情分。
店里的人也都以为周学采不过是拿乔岳父的架子,轻易点头,姑娘的矜贵就跌下来了。
实则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所以,邵春芳也要去会会他傅雨旸,不能全由他拿捏。她提醒小音,到时候,她问点什么不中听的,“你给我闭嘴,你想你爸这口气顺过来,就老老实实别作声。”
头一条,“他在咱们这没房子,我死都不会答应的。要我姑娘跟着他去b城,我不如把你扔到大运河里去”
直到周和音带着春芳女士到了花都酒店楼下,她才给傅雨旸打的电话。
邵春芳的建设就是,他可以不打招呼的就登她茶馆的门,那么,她就可以不打招呼地要去他住的地方瞧瞧。
周和音停好车子,长包房的客人有专门的电梯上下行,她再翻出之前傅雨旸给她的房卡,作为电梯上行的通行钥。
电梯徐徐上行,邵春芳还是那句话,“正经人不好好寻个家处,住酒店哼”
周和音没辙,干脆反着来,“妈妈,他这里一年的长包费用可不比买房子便宜。”
过惯精打细算的春芳女士更不快了,“就还是说啊,这么不会过日子的人,能是正经人吗”
“不是他付啦。他来江南支援的,他们大佬请他住的,就是那个混血老头,你见过的。”
听到不要自己出钱,春芳女士勉强才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