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他已去信谢六爷询问谢蝉的意中人,打听对方的家世和品行。
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把每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做好,他才能冷静下来,不去想其他的事。
现在,他对着空白的纸张,心思浮动。
再怎么克制,一旦发生一丁点变故哪怕变故和谢蝉没有一点关系,深埋在心底的念头就会浮上来,让他再尝受一次煎熬的滋味。
这滋味是苦涩的,而他没有抗拒,因为唯有苦涩时他才会放纵自己去遐想。
他会履行对六叔的承诺,去见谢蝉的意中人。
谢嘉琅落笔。
连绵的阴雨中,北河从嘉县段到惠济县,长约百里地,接连发生几次决口,官员一面征调民夫、急夫加筑堤坝,一面天天几百里加急奏报送往京中,等着朝廷拨银拨粮食。
李昌定下钦差人选的第三天,消息就通过朝廷的加急信报送回河东。
这日,谢蝉和范德方在泥泞的官道上往南行时,发现路上的灾民越来越多,而且灾民们说还有更多的人赶过来。
商队杂役去打听消息,回来禀报“公子,这些人说钦差大臣要来嘉县了,听说钦差大臣已经对着当今圣上立下誓言,只要一来就在嘉县开仓放粮,现在粮价疯涨,他们怕挨饿,所以来嘉县碰碰运气。”
谢蝉皱眉。
范德方以为她在担心粮食,安慰她道“我们带的干粮足够,而且过了嘉县,沿途都有我们范家认识的商号,要是不够了,找他们借点粮食就行了。”
谢蝉摇摇头,她不是在担心商队没吃的,“四哥,京里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传遍河东钦差大臣还没到,流言就传得到处都是。”
有人想逼钦差大臣放粮
范德方愣了一下,醒过味来,拍一下大腿,“还不是那些父母官北河沿河人口市镇密集,农田也多,眼下汛期还没过,粮价已经涨成这样,徭役民夫都被赶去大堤,接下来的春耕肯定荒废了,粮价还得涨我们家常和做官的打交道,我猜那些仓库肯定早就空了,他们怕官帽保不住,故意放消息,等着钦差大臣来担骂名百姓哪管那么多,流言传得多了,他们就信了。”
谢蝉抬头望向京师的方向,本地官员暗藏心机,京师那边可能也有人想对钦差大臣不利,两地消息传得这么快,等钦差大臣到了嘉县,民意沸腾,不知如何收场。
他们继续赶路,赶在入夜前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范德方的随从去联系本地商号补充干粮。
谢蝉刚睡下,楼梯噔噔蹬蹬一阵响。
随从带着本地商号的人赶过来,拍响她的房门“九娘京里传来消息,谢大人来河东了”
沉睡中的谢蝉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拉开房门。
随从跑得满头大汗,垂手道“九娘,我都问清楚了,朝廷派来主持河汛的钦差大臣姓汪,汪大人的副手姓谢,到处都在传,说这位谢大人曾击响登闻鼓,告过长公主的状”
商户消息最灵通,得知钦差大臣要来,已经在商量到时候捐助多少银两,以免被钦差大臣杀鸡儆猴。随从听他们提到谢嘉琅的名字,赶紧抓着商号的人赶回来报信。
谢蝉呆住了。
告过长公主状的谢大人,只可能是谢嘉琅了。
楼梯又是一阵脚步响,护卫背着受伤的范德方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