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高坐的圣慈太后亦拍着扶手高声呵斥“陆卿,不可妄言”
“太后、陛下容禀”陆渊凛然不惧,大声回道。“羽林卫统领长孙肃得惠宗皇帝陛下荣宠,尚弘陵长公主。当年,长孙肃亦在惠宗皇帝陛下的面前夸下海口,愿与长公主白头偕老誓不二娶。可如今,那崔炎竟成了长孙肃的小舅子这岂非不休内帏罪犯欺君”
可这一回,陆渊话音方落,满朝文武已同时在心底唾弃缺德
这殿上群臣谁不知道长孙肃死了独子,若是不纳小,难道要他绝后么奈何这种事向来都是能做却不能说,一旦摆到明面上,就成了现成的罪证。
天家家事,朝堂百官谁都不敢妄言,一个个屏息敛目恭请太后圣裁。
哪知圣慈太后沉吟片刻,竟只淡淡道“知道了。”
“太后”陆渊不甘高喊。
“陆卿,退下罢。”圣慈太后冷声重复。
如今太后垂帘,薛浮抬崔幼娘为媵的上疏圣慈太后早在崇安帝之前就已经看到了。正如李探微曾经所言,崔幼娘与长孙临云的来历京师中人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之前都是看在武平侯与长公主的面子上陪着武平侯府演戏罢了。如今薛浮要挑明此事给崔幼娘一个名分,圣慈太后自然无谓枉做恶人。是以,薛浮的上疏圣慈太后已然应允,崔幼娘抬媵的仪式也很快就要办了。
“假以时日,此事自见分晓。”好在圣慈太后垂帘不久威势不高,对着群臣还是以慈颜悦色为主,便又轻轻解释了一句。
陆渊终究年轻,面对圣威不敢强项,这便悻悻地退下了。
与此同时,站在队首的王言悄悄侧身,给了江表一个得意的眼神。江表顿知王言已与向来是孤臣人设的长孙肃联手,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默默地忍了。
之后,朝堂上再无大事。不过短短半个小时,这早朝便散了。
姜义陪着崇安帝送走了圣慈太后,又服侍着他返回乾元殿。
眼见殿上都已是亲信,姜义便一面奉茶一面小声言道“陛下,鹿虔那儿是否应该安抚一二”
鹿虔扶保着崇安帝来京继位,这一路鞍前马后,可谓是无功也有劳。他原是幽州都尉,在幽州官面上除了宁郡王就是他最大。如今调入京师屈居左京辅都尉,品阶上虽说升了一级,可却再没有在幽州时那么自由自在无法无天了。
今日崇安帝未曾出一言为鹿虔争取,虽有苦衷可终究失信。姜义琢磨着崇安帝总要赏赐点什么,也好稳住鹿虔。
姜义自觉一片忠心,哪知崇安帝闻言却只默不作声地斜睨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姜义脸上的笑意逐渐从柔顺变成尴尬,最后又从尴尬渐渐幻化为惊惧。
眼见姜义面色青白,整个人开始簌簌发抖,额上挤出豆大的汗珠。崇安帝便在此时爆出一声怒喝“东汉十常侍之祸,汝可知晓”
姜义双膝一软噗咚跪地连连叩首“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崇安帝冷哼一声,并不发话。直至姜义磕地额头红肿,他才缓缓言道“显祖皇帝早已立下规矩,内侍不得与政。姜义,朕与汝相识一场,不希望他日你步上乌从善之后尘。”
乌从善,先帝哀宗生前最为信任的中常侍。后因行事跋扈遭百官弹劾,被先帝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