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薛浮坐正身子侃侃而谈。“当年父皇陛下为得武平侯府的忠心,令我下嫁长孙肃,只因当年的侯府缺的是与其爵位相当的尊荣。而今日的武平侯府,缺是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继承武平侯府爵位的子嗣。陛下,这天下间哪来一无所求的忠心你我身为皇族,更该明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薛盛眉心一抽,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竟起身向薛浮深深一揖“侄孙谢姑婆指点。”
“快起来,快起来”皇帝都站起来了,薛浮自然不能坐着。她急忙上前将薛盛扶起,语重心长地道“你我血脉相连,更当互相扶持同舟共济。”
“朕明白了。”薛盛点头回道。
“陛下已是九五至尊却终究年幼,如今,你且不要着急,只管冷眼旁观。下面的人为得你青眼,自会将忠心一一展示给你看,由你生杀予夺。”薛浮凑近薛盛,在他耳边轻声嘱咐。
薛盛实在是个聪明人,心思稍稍一转就明白了薛浮的言下之意。他是小宗承继大统,本就难以服众。偏偏年纪又小,如今大权旁落主少国疑也是无可奈何。这个时候更当沉心静气,先保住性命把皇位给坐稳了。至于下面的人究竟对他忠心与否,暂时先记在小本本上。待他亲政之日,便是算总账之时
薛浮见薛盛果然听懂了,也就不再废话,当下低身一福。“臣妾告退。”
“朕送送姑婆。”薛盛急忙扶住薛浮,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到了宫门口。临别前,他又情真意切地请求“朕自幽州而来,身边除了姑婆和几位叔公甚少血亲,委实寂寞。姑婆若是有暇,千万记得宫中还有侄孙在。”
“姑婆知道。”薛浮沉吟片刻,又道。“我家七郎也大了,陛下若是瞧得上,不妨招他入宫给陛下做个侍卫。”
薛盛心头一动,暗道我这姑婆真不愧是惠宗皇帝调教出来的,行事果然大方。朕不过略提了一句宗室支持,她就给朕送来了一个人质。
可即便如此,薛盛也未曾急着应下,反而笑道“听闻七郎才十三岁,姑婆舍得”
“忠忱国事,本是长孙家的宿命。有何不舍”薛浮朗然回道。
薛盛一噎,这才忆起薛浮的亲儿子长孙霆风就是为国事而战死的。
“姑婆大义”薛盛深深一揖,心悦诚服。
送走薛浮,始终跟在薛盛身边的内侍姜义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打小报告“奴婢听闻,长公主与武平侯世子夫妻三十载,向来情深。那长孙临云也是长公主一力坚持,才有的。”
这内侍姜义今年二十岁,他出自幽州宁郡王府,一手将薛盛带大,是薛盛除亲生爹娘之外最亲近最信任之人。是以,他一开口,薛盛便知他言下之意。
“你是想问,长公主方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姜义眼巴巴地望着薛盛,忙不迭地点头。
薛盛嗤笑一声,幽幽道“纵有七分真,也有三分假;哪怕七分假,总有三分真。情意九五至尊孤家寡人何来情意只要能为朕所用,便够了。”
姜义闻言,急忙噗咚跪地大表忠心“奴婢对陛下赤胆忠心,苍天可鉴”
“起来罢”薛盛抬腿虚踢了姜义一下,自顾自地扭头回去了。
“谢陛下”姜义冷汗淋漓地起身,急忙跟了进去。虽说自己将薛盛带大,可自从薛盛成了皇帝,姜义却对他愈发畏惧,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