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张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韩长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又坐回马车。
不一会,六叔也慢吞吞地坐了上来,含笑道“长安,今早你练的那套拳,改天跟我比划比划”
这几日,韩长安早听李承宗提过六叔的来历。六叔原是他曾外祖帐下的亲兵,后来在战阵上断了一条腿筋,这才委屈他在李府当护卫。
韩长安这套军体拳从前世练到现在,已有三十多年的功底。可要说上过战场,他却未曾有这机会。
眼下六叔要跟他比划,韩长安自是喜出望外,忙应道“六叔有吩咐,小子自然奉陪到时,还请六叔手下留情啊”
六叔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韩长安的背心。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无论明公对韩长安是什么打算,六叔实在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小子。
两人在马车上又聊了一阵,终于见到李承宗与姚恂二人相携而出。
“士如兄,留步。”
“昔日京城一别,杨柳依依。今日晋阳再别,风雪扑面。在下岁月渐长,江湖路远,他日再见也不知何年何月。遥想当年离开家乡时桃花灼灼,也不知有生之年还有没有这个福气再吃一回家乡的山桃”
李承宗本因这桩豆腐案对姚恂颇有微词,可现在听到姚恂语出哀婉,他却扔是执着对方的手殷殷劝道“士如兄何出此言哪你我皆是年富力强,且努力加餐饭,以待将来罢”
韩长安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暗道我这舅舅当真是白到深处天然黑啊
他当然不会提醒李承宗姚恂话中深意,只冷眼旁观两个文人雅士情真意切地拉扯一番,终于含泪作别。
直至姚恂返回县衙,对上外甥询问的目光,李承宗方拭了拭眼角的泪痕,点头道“案子撤了,范小三已放归回家。”
韩长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欣然,忙道“舅舅,我想去看看范小三。”
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李承宗为范小三一案出力颇多,自是满口答应。
于是,六叔又套上车往平安巷一行。
路上,韩长安将张启的名帖拿出,又将他与张福的对话向李承宗和盘托出。李承宗得知此事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如六叔一般无言地拍了拍韩长安的背心。
然而,范小三一家却已不在平安巷,他们搬去了更贫瘠的城郊。
六叔一路打听,终是在晌午后才找到了范小三一家如今居住的地方。那只是一间半塌了的黄土屋,房顶盖着茅草,墙上破了个大洞权做大门。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房屋,不过是一处被舍弃了的废墟。
不过数日未见,范小三的妻子范家嫂嫂已然瘦了两圈,神气犹如槁木一般,却仍努力抬动两条支棱的胳膊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搓洗着脚下的大盆衣物。
“范家嫂嫂”韩长安心中悯然,忙上前喊了一声。
“韩小郎”见到韩长安再次出现,范家嫂嫂的眼眶即刻红了,立时滑跪在地砰砰地磕着响头。“韩小郎,多谢你救我郎君多谢你救我郎君”
“范家嫂嫂,不可如此,快起来”韩长安急忙阻止。
就连李承宗和六叔亦是不忍,跟着上前搀扶。
“范家嫂嫂,我范叔呢案子撤了,我特地来看他。”韩长安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