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官宝毕竟还是个孩子,老不起面皮,一被表哥骂怂就噎住了。可转念想到他爹,他又哭丧着脸小声嘟囔“反正打的也不是你,你怎么不试试”
刘官宝毕竟还小,在他的世界里,他那严厉的爹要揍他,那就是天大的事。
这下,李立春也没话说了。舅舅是刘家村和李家坳里唯一的铁匠,力大如牛,打人可疼了。
眼见刘官宝和李立春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吞吞吐吐,始终站在韩长安身后不曾发话的时然终于是忍不住一声冷哼,俊俏的脸上满是轻蔑之色。“师兄,我早说了你别来求他们他们能顶什么用呀这就叫竖子不足与谋”
这位牙尖嘴利的时然与韩长安同龄,因跟随韩长安的母亲读书识字,便与韩长安以师兄弟相称。时然的父亲时松也是识文断字之人,是以时然与小伙伴相处时总以读书人自居,隐隐有些高人一等的傲慢。
然而,刘官宝和李立春纵然不读书,却也曾听韩长安说过“鸿门宴”的故事,知道时然这在骂他们是狗肉凑不上席面的小王八羔子。于是乎,哭哭啼啼的那个哭地更大声了,吞吞吐吐的那个脸上也涨地血红。
李黑牛看不过眼,当下曲臂捅捅时然的胳膊,小声道“小师弟,别这么说,谁都有难处。”
哪知,时然见李黑牛和稀泥,一张圆脸顿时拉成了马脸,气咻咻地呛声“李黑牛,你这么好心,就让你爹接着在家躺着呗”顿了顿,他又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还有,别叫我小师弟,谁是你师弟”
时然此言一出,李黑牛立时讪讪。
眼见连李玄武都快被噎地翻白眼了,韩长安终是忍不住叹道“够了,时怼王就你长嘴了,就你能怼人,行了吧”
这间屋子里,时然谁也不怕,就怕韩长安,顿时不敢吭声。
韩长安扭头看了眼时然,又道“你虽没跟师父学过射箭,可却也吃过不少师父打来的猎物。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这么能说会道,是没吃够呢还是喂不熟”
韩长安的话这般刻薄,立时便教李玄武捧腹大笑起来,就连时然也忍不住又羞又气地大喊一声“师兄”
韩长安不动声色,了然叹道“我说话难听你要生气,你说话难听难道大伙就不该生气圣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几个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大伙都知道,你平时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要说什么。可你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对着外人也便罢了。得罪了人,兄弟们一定帮你一起顶着。可要是伤着自己人”
“师兄,别说了,我错了。”不等韩长安把话说完,时然就已红着脸扭头向刘官宝和李黑牛深深地作了个揖。“官宝、黑牛,刚才是我嘴上没把门,胡言乱语,你们别生气。我就是、就是官宝,你不知道,李叔也被老虎伤着了,我心里着急”
“啊”刘官宝一听这话,即刻站了起来。“黑牛,你爹”
韩长安见状,不由又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跟官宝单独谈谈。”
不一会,房间里只剩下了韩长安和刘官宝。对上刘官宝急迫的目光,韩长安低声应道“前两天,师父上山去打猎,不小心遇上了那畜生,还好跑得快但是,下山的时候不慎摔伤了腿,大夫说至少要将养两三个月才能下床。”
“这畜生已经伤了好几个,李叔怎么”
“今年收成不好,师娘又病了一场。”不等刘官宝把话说完,韩长安就已轻声叹息。
古代生产力低下,土地的产出就是农民一年的嚼用,除此之外,别无收入。李黑牛的母亲在生下他弟弟玄武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平时养病吃药全靠丈夫三不五时地上山打猎。去年秋天冷地早,她又病了一场,仅请了两回大夫就已将家里的一点积蓄消耗殆尽。李黑牛他爹李石头心疼妻子,这才不顾危险偷偷上山。
“本来师娘就要吃药,现在连师父也要吃药。家里哪来这么多钱我只怕”
“只怕什么”刘官宝急忙追问。
韩长安拧着眉,目光深深地看着刘官宝。“师娘疼爱黑牛玄武,一定不舍得把他们送去给人当小厮,她这几天都不怎么愿意吃药了”
说到这,韩长安的话音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只见他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久久才道“没娘的孩子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