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知道要让他明天直接把药蛊的事情放下是不可能的,便点点头,“也好先叫外头的医者看看,等你们从半山观回来,再拿给我们家中的闫老瞧。或者等去了园子上再说吧,家里人多口杂,事情露出一分半分,乘风道长那边也不好行事。”
不管她说什么,贺时年一改点头,二人絮絮说了许多话,多是贺时年在说,不过是一些闲杂琐碎事,婄云和荀平在旁一个望天一个看地,锦心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一直没有半分不耐。
直到外头敲过四更的梆子,婄云张口了,“主子,必须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怕出事端。”
出门前她几根迷香放到了院里所有人,可那药量掐得准,上夜的婆子五更天时便会醒来,拖延不到再晚了。
贺时年听她这样说,下意识地握紧了锦心的手,锦心无奈地笑着,“有来日呢。”
其实她又怎么舍得与贺时年分别。
贺时年也只是那一瞬下意识地握紧锦心而已,转瞬便缓缓吐了口长气,闭眼又睁开,握着锦心的手缓声道“我送你回去,等你安寝,我再离去。”
他知道锦心一定会同意的,便只半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眼角眉梢间似乎都堆叠着万般柔情。
便是天边星月,想来也会醉在这一眼里。
锦心怎么舍得拒绝他呢。
天仍是黑漆漆一片,文府里亦是静悄悄的,懿园中打更上夜的都是婆子,小厮只在后门外围寻走,无论贺时年还是婄云都是修得轻功身法十数年之辈,怎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即便贺时年背上背着一个锦心,动作也依旧轻盈疾迅,悄无声息。
三人飞速掠过文府上空,只带起一阵轻风,“哎哟”,巡夜的婆子紧了紧身上的褂子,“这都二月里了,怎么天还不见暖和呢”
“哪里晓得呢,天老爷的意思谁能摸透,还是晴一阵雨一阵、热一年冷一年。”另一个婆子淡定道“你不是提着灯笼吗凑近些就暖和了。”
“呸”先开口的婆子骂了一声,俩人说着话,倒显得这仍在倒春寒时的春夜也不寒冷了。
漱月堂中此时遍是安安静静的,上夜的两个婆子也在下房里打着瞌睡,婄云给贺时年指路,背着锦心进了正屋里,她走前在西屋留了个炉子,上头温着热水牛乳点心,此时先端出一碟蒸糕一碗牛乳来,道“先垫一垫再洗漱睡下,折腾了半宿,空着肚子睡下怕您明早心慌。”
走前没想到回来时候多了个,她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个茶杯来,取净水一涮,将本来留给锦心洗漱的热水分出半杯来与贺时年。
不是她吝啬,实在是晚上院里茶炉子都熄了,她只给锦心留了一盖碗牛乳,这会总不能从自家主子碗里抢食给人吧。
那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
她将茶碗奉与贺时年,礼貌地轻声道“您担待着。”
贺时年随意地摆了摆手,看着锦心借着一豆烛光咽了两块点心半碗牛乳便不愿再动,低声道“睡吧,好好睡一觉,外面的事都不要操心了,只管养好精神。那蛊若真有用便是万幸,若是不过平常,我自认两世研习医术,也并非无用之功。”
尤其今生,因为前世锦心病重时他的束手无策,他在医术上比前世当年只为了保小命而勉强学学更用心十分。
锦心笑了一下,“这话你说给我听,你与婄云也要记进心里去啊,别光是拿来劝我的。”
她笑起来时眼儿略弯、形似月牙,显得温柔极了。贺时年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心里美滋滋地你别说,摸起来的感觉还真不错。
锦心太阳穴又跳了一跳,“啪”一把拍在贺时年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