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氏磕磕巴巴的回禀,看着徐姨娘铁青难看的面色,文夫人几乎要把手中的茶碗捏碎,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压抑不住,终于甩手将手中的茶碗摔了出去,“你们混账”
“太太”秦嬷嬷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或者说是摔在地上也不一定,众人只听一声闷响,光是停在耳朵里便觉膝盖疼那种。
赵氏更是吓得哆哆嗦嗦的抖若筛糠连连磕头,哭求道“姨奶奶、徐姨奶奶,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啊”
“素若。”文夫人强定下神,转头看向徐姨娘,神色恳切地道“你信我,我绝没有害林哥儿的心。我若想害林哥儿,当年你就不会”
“太太。”徐姨娘打断了她,语气似是极淡地道“我懂。”她凝视着文夫人,二人目光相对,文夫人心忽然一松。
徐姨娘天然生得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又因她的性子赋予了这双杏眼几分温柔和顺,同在一府十几年,文夫人几乎从未见过徐姨娘冷脸的样子,便是当年胡氏算计锦心,徐姨娘眸中也是愤怒惊惧交汇,既有不安也有愤怒。
但今日不是。
今日她就是怒极了的样子,甚至方才看向赵氏的眼神都带着狠厉,这会对视,她的神情微微平和几分,便叫文夫人松了口气。
文夫人又郑重道“你放心,我定然与你一个公允的答复。若真是我绝不轻饶算计林哥儿之人,素若,你信我。”
徐姨娘站起身来,缓缓向文夫人欠了欠身,“妾身相信太太。”
她一如既往地温顺低头,但文夫人知道,如果这次的事情不能处理得叫她满意,她一定能搅得满府风雨。
相处多年,她太了解徐姨娘了,太了解她这温柔和顺的皮囊下,有多少坚韧又有多少果决。自然也清楚,那一双孩子,就是徐姨娘的心头肉。
这种意图养废自己孩子的狠辣手段,文夫人扪心自问,若是被用在她的孩子身上,她一定不会让幕后之人好过。
文夫人终于分出目光看向秦嬷嬷,她目光极冷,又有些复杂,好像今天终于重新认识了这个与她相伴多年的人。她从赵家姑娘到文家的当家太太一路走到,而秦嬷嬷也陪着她,从赵家姑娘的贴身侍女到文家当家太太身边的掌事嬷嬷。
文夫人活了三十几年,有九成的光阴都是与秦嬷嬷相伴度过的。
但她今天,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似玉”文夫人哑声开口,轻唤秦嬷嬷的名讳,“这么多年了,我好像刚刚才认识了你。你说吧,是不是你做的。”
她不复以往的端庄雍容,微微弯着的脊背略显颓然,说不上是哀伤还是失望,就这样望着秦嬷嬷,面色复杂,不带半分往日的温和。
这样的文夫人打破了秦嬷嬷心中所有的防线,她只能痛哭着,磕着头不断喊“太太、太太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
她痛哭流涕,却没说一句辩解否认的话,只能不断地磕头。
或许是她对着这样文夫人说不出否认狡辩之语,也不愿辩解一句,因为她一旦说出一声她是为了文夫人、为了文从翰与文从业好,对于文夫人而言,就是一盆黑水兜头迎面浇来,怎么也洗不清了。
虽然她本就是为了文从业而谋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