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被取名从业,文老爷取的。
小从业的洗三礼与满月礼都办得很热闹,文夫人身体愈见沉重无法操办,便交代云幼卿来操办这两场宴席,又叫蕙心一同帮忙。
她是有心历练二人,并非故意为难二人,故而将事情交代下去之后,还将她屋里的秦嬷嬷派到那边去帮二人的忙,秦嬷嬷在她身边服侍多年,对文府上下行事关窍都极为了解,往年旧例她也都了然于心,有她在旁帮忙,这两场宴会操办下来不成问题。
当然这些与锦心都没大关系,她死缠烂打求着徐姨娘带她去看了孩子,回来又觉着头昏脑涨闷闷的热,婄云一面叫人煎消夏茶,一面叹息道“这眼看夏日里了,就要到梅雨天儿了,过几日可怎么熬呢。”
西屋炕上也撤掉坐褥,只在锦垫上铺设凉席,屋里立了个冰鉴,锦心坐哪就挪到哪这也是因为锦心大了一点,又不在园子里,文夫人才敢叫人在她屋子里放冰,往年怕她受了凉,万不敢用这个的。
婄云交代人在冰鉴旁立了个小型仿叶轮拨风的风轮来取凉意,不过因为锦心身体弱,并不敢用真正的叶轮拨风,这一个顶多算是仿品,材质尺寸都有变动,效果也不及原版的好。
但对漱月堂正屋的小屋子来说已是足够用的了,风轮一拨吹着冰块上的凉气,屋里便十分凉爽,蕙心等人见了也在自己屋里立上,果然舒适好多。
这物件唯一不方便的就是需要有人扯着线绳才能摇动起来,现下婄云便把小安叫进屋里来,给她立了个小杌子,叫她单摇风轮暂且伺候着。活计虽是枯燥无聊了些,却胜在清闲又凉爽,叫众人好不眼红。
锦心倚着凭几歪在炕上,吹着冰鉴里传出的凉风,吐出一口长气来,绣巧端着井水里湃过的西瓜与时鲜果子,见锦心脸色有些不好,便道“小厨房煲了百合绿豆沙给姑娘做点心,姑娘还有别的想吃的小点心吗”
锦心闭眼吹风,只道“想吃些酸酸甜甜、口感清爽些的。”
未心从外头进来便见她这懒洋洋的模样,往日逗她的心也没了,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心疼地问“是不是往外头走一遭中了暑气了我说你不要出园子去,小娃娃日后哪日不能见着时下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
又对绣巧道“我带来一味清清甜甜的藕粉桂糖糕,还有如她方才那话的山楂奶皮酥,只是奶皮酥也有些腻,你们煲些梅子汤来吧,或者叫茶水房送来,那边近日常备这个,现送一壶来也很便宜。”
绣巧忙应了声,婄云奉茶进来,未心问道“这回可还没进梅雨季呢,你家姑娘就连着病了这些日子,闫大夫怎么说的”
“闫大夫说今年暑气过重,姑娘元气虚弱故而生了这一场病,但如今并不敢十分进补,只先用着清热解暑之药解去暑热,要等熬过伏天才好进补呢。”
婄云说起这话来时心中也有些怅然,其实她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呢上辈子她守着锦心,熬过许多个这样的夏日,更为严重的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当时都能咬着牙临危不乱开方子,如今锦心的病症比前世可是轻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见到锦心这般虚弱难耐的模样,她还是不免忧心,这几日心里都十分不好受。
而且她冷眼看了这一年,总觉着锦心的病症与前世后来的病症极为相似,只是不如那时严重,但只是这几分,也足够叫她提心吊胆的了。
这些担忧愁绪她不敢与外人说,却不能瞒着贺时年。有时京中来信催问锦心身体状况,她便知道,荀平定然把年初金陵城中传出的风言风语如实告诉了贺时年。
他也与她探听过锦心的身体状况,她如实说的,贺时年那边也定然是如实知道的。
单是这“如实”二字所代表的内容,就足够京中那位为此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了。
婄云闭了闭眼,压住一声叹息,见锦心闷闷的没精神,便劝道“姑娘若是实在不适,躺下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