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宸殿的内侍不知道与我说了多少,一心想叫我在娘子面前说些圣人的好话,想来圣人这次也被您吓着了,是真心疼爱您,就是被您伤到这种地步还是没有多加计较,娘子可别做那些傻事”
皇帝看在旧日情分上还忍着一口气,没有将娘子身边人杀了个干干净净,若是圣人当真发起疯来,那岂能善罢甘休
她眼里渐渐生出泪意∶"娘子也不想想,当初在道观的时候那么难,您有了盼头都能活下来,其实您只要不触怒圣人逆鳞,想来还比上皇那时过得更好些。
娘子私心里喜欢过今上,因此才痛恨他与上皇一样的强盗行径更甚十倍,但是在今上这里,娘子却也更不愿意伪装,圣人也更容易清楚娘子的底线,因此长信宫反而过得更随意些,比当年的境况还要好。
元柏到底大了些,不适合与母亲共卧一处,郑玉磬将他哄睡了才回来,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宁越在后面按揉她的肩颈,而枕珠还在为她上药。
"不死了,我既然寻了第一回没成,哪里还有胆量去死第二回,"郑玉磬轻抚过枕珠的头发,真心笑道∶"我还没有谢过咱们枕珠,这些时日尽心尽力地照顾元柏,倒是了却了我许多烦忧。"
她对肌肤容颜的保养一向十分在意,也就是萌生死志的时候疏忽了些许,如今却又在意了起来。
"以色事人,我从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郑玉磬淡然一笑,她在宫中这些年过得并不算真正舒心畅意,可是所有人都希望她忍下去,一旦她有一日不想忍下去了,那反倒都成了她的错处。
"我这些时日也想开了,皇帝身受重伤,却又肯叫我参与政事,"郑玉磬拒绝了宁越为她描眉,亲自拈了一枚螺子黛在镜前梳妆,面上光泽与昔日无差,只是神情不再如最初,"那便依顺着他些也无妨,兴许我放开些,便也少受许多罪。"
元柏被册立为皇太弟,她心里的触动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萧明稷虽说有些无耻,但是却也教会了她一点,当成为金乌的那一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那些许的污点。
晓晓者易折,噭噭者易污,越是清白刚烈,白璧微瑕越叫人指指点点,反倒是满身糟污的人过得更好些。
"过两日等我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些再去紫宸殿。"郑玉磬敷了些玉容粉,莞尔浅笑∶"这些日子元柏的课业不准落下,皇帝大概也是会问的。"
紫宸殿原本是一直想要将郑太后接过来的,没想到那日之后郑玉磬竟然常常肯自己过来,简直是惊掉了内侍监的下巴。
哪怕只是偶尔给皇帝斟一杯温水、剥些葡萄,替圣上念几卷书,就足以叫紫宸殿的人额手相庆了。
皇帝的病情到了初夏也略微有些好转的迹象,连手臂上的固定都拆了,除了不能下床轻易走动,时时刻刻注意饮食之外,倒是没有太多的不妥,而前朝上,即便是朝政一时混乱动荡,但皇帝心里大致还是有数的。
躺在御榻上养病无疑枯燥乏味,但是有了郑玉磬红袖添香,倒也多了许多乐趣。
郑玉磬念过了许多奏折,她模仿了皇帝素日批折子的字迹,萧明稷除了告诉她该怎么批复之外,也会教一教她其中奥妙,该如何探知官员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