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飞扶着他坐下,道“没办法啊,只能在心里一个劲儿给自己暗示,让自己睡得规矩些。”
毕竟那号房当真逼仄,即便是斜对角那最长的一条线,也比自己身高短了许多,但弯着腿好歹能睡。要是不睡斜对角,只是靠墙,何似飞试过,整个人蜷成一团,睡醒来后感觉自己哪儿哪儿都难受。后来还是睡对角线了。
说完这个,何似飞又说了自己考乡试第一场时不小心睡过了,结果不得不点蜡烛应急的事情。
余明函道“看了你第一场的八篇策问,便知道你答这场时定费了不少功夫。”
正好这会儿饭菜也上来了,师徒二人边吃边说,何似飞道“所以,当学生看到第二场只有三篇策问后,整个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余明函道“先难后易,先苦后甜,你可怪为师没早早同你说此事”
“怎会”何似飞吃下嘴里的饭,眉间尽是泠泠少年气,认真又坦率,“老师您教我策问时说得第一句话便是不论策问要求如何,都须按照自己的标准作答。往后为官,不论事情难易,只要派在自己手中,就将其做到最好。这辈子都不可得过且过。”
余明函笑着颔首,道“快吃饭,吃完咱们再谈。”
当时,在老师说不可得过且过的时候,何似飞就想到老师惨遭亲人背叛、同僚排挤、官职一贬再贬后,仍花费三十年,呕心沥血编撰史书。这便是老师言传身教最典型的事件。即便他老人家的政治舞台落幕,但青史定有他一席之地。
指不定千百年后,改朝换代上百次,后世文人百姓不记得千百年前的皇帝,却肯定会记得余明函,还有他编撰的史书。
师徒二人一个半月不见,吃完饭后,一直谈到了子时。
何似飞担心老师的身体,要送他去休息,余明函调侃他“怎么,跟知何兄可以秉烛夜谈,跟老师便不成”
何似飞到底还是面皮薄,加之前些日子又写过一封没收敛的信,被老师这么一说,目光当即不好意思的便了开来,故作镇定道“老师该休息了。”
“好好好,听你的,老夫去休息。”
余府给何似飞准备的屋子要更宽敞些,窗边还摆了个贵妃榻,何似飞方才交谈到兴头上,即便这会儿洗漱了躺床上,依然没什么睡意。
他赤脚下床,推开窗,躺在贵妃榻上,半睁着眼看天上的星星。
今儿个九月初十,他还能在木沧县呆两个月,十一月中下旬便得动身前往京城。
从木沧县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得二十来日,他策马技术一般,加之还有书箱要携带,坐马车才是上上策。这就得花费三十多日,十一月出发,十二月中下旬方可抵达。
虽说会试在二月,但他得从南方朝北方赶路,若出发太晚,中途遇到大雪封山,很可能会耽搁的会试没法考。所以,还是赶在北地下大雪前抵达京城较好。
那么,满打满算,他陪伴在老师和爷奶身边的日子便不多了。
翌日清晨,何似飞洗漱过后便准备提笔写信,正好这时余枕苗过来了。
“少爷,您在写信”
何似飞道“是,余叔。我此去京城参加会试,若全程顺利,此后便得留在京中,即便回来也只能做短时停留,我想写信将爷奶接来县城,这段时间我得陪着他们和老师。那中举的喜宴也在县城办吧。”
余枕苗笑着道“少爷和老爷想到一块儿去了,今儿个一早老爷已经吩咐过,让我打点好了行囊,打算午时出发,去上河村休息清净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