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儿玉照已经不知多少次问了,实在是她期盼见舅舅又担忧舅舅那边。
玉照又开始操心起来,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赵玄,不知要如何跟舅舅解释。
赵玄起身将累赘的帘幔拢起,挂上了床畔两侧的小银钩上,见小姑娘床榻上四处都是枕头,还用两床被子给自己搭了个窝儿,方才就是躺在这窝里睡着了,也不嫌热。
“就这两日。”
赵玄心间苦笑,他如今落到这等尴尬的处境,也确实是咎由自取,好在他不是喜欢掩耳盗铃之人,事已至此,总不能含糊糊弄过去,他有必要与从羲再一轮交谈。
“我舅舅他对我最好了,还有外祖母也是”
玉照说起来,还有几分伤怀,同顾升退婚后玉照本是想回江都的,如今竟然是不能了。
赵玄竟然听到玉照用这般的语气说话,往日里这姑娘大多数时间笑眯眯的,逢人就嘻嘻哈哈,或者朝着自己生气撒娇。
他听了心下有些微妙,知道他的宝儿是真的难过了,便沉声没说话。
玉照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细数起来,嘴里念念叨叨“我出生后五日眼睛才会睁开,我娘却在生我后没半个时辰就走了,这意味着母亲我一眼都没见过。我记事以来,身边就只有舅舅跟外祖母,父亲往年一年才往江都寄去两封书信,内容也无非就是那些,嗯差不多的,写了同没写一样。我那时候天天捧着父亲的书信,那几十封信,我回京时都还带着呢外祖母还哄我说父亲是喜欢我的,谁知我满怀希望的来了京城,才不是她说的那样。”
赵玄并不会安慰人,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你外祖母许是哄你的,”
玉照心里也知道,被这般直白说出来,到底是有些如鲠在喉,她睁着眼睛瞧他,不吭声了。
赵玄也说起自己的父亲来,语气沉稳,甚至神情也毫无波动,“左右这世上的父亲,都差不离。如先皇也是一般,嘴上说着喜欢十七弟,其实朕看来他最喜欢十八弟,偏偏旁人都以为他偏爱十七弟。”
玉照心酸都被带的偏了,忙追问起来“旁人都看不出来么,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你父皇最喜欢你十八弟的”
赵玄无奈笑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疼爱便是疼爱,当然是藏不住的,眼里心里,为他铺路,总跟旁人不一样。”
可这般简单就能看出来的,几个兄弟却当局者迷,总是看不清。
玉照见他说起自己父亲喜欢别的兄弟多过他,半点没有露出失落的神情,反而还带着笑意,不禁觉得奇怪,心里又有些敬佩他的冷静“道长难道不觉得难过吗”
“自然不会,朕那时是太子,要学的东西太多,可没时间难过。父皇三十多个子女,即使偏爱又能有几分偏爱”
身为天子,父皇他又能拿出几分疼爱给子女
“宝儿今年十七了,都快要出嫁了,你父亲喜不喜欢你重要吗”
玉照藏在袖口里的手暗暗攥紧,片刻又松开了,“我我现在当然不稀罕了,我说的是以前,以前不懂事,总会怀揣着几分妄想吧”
赵玄垂眸看着玉照,语气自然就温和了起来,“这世上有趣的东西多,容易得到的多,得不到的也多,来迟了的便是没有缘分,没必要来了。左右宝儿还缺他那点吗”
玉照觉得挺对,她父亲那副德行,又还有其他的子女,即使真喜欢疼爱自己,对自己能分出几分父爱来也分不出几分来,如此稀薄又劣质的父爱,跟她想要的差距甚大。
她不喜欢被分成许多份的爱。
她都这般大了,早不是小时候,她看清了更明白了,便也不需要了。
赵玄摸了摸小姑娘湿润的眼角,故意说道“早知道便不来了,勾起了你这些伤心事,小哭包又要哭了。”
玉照将酸涩憋了回去,“才没有哭,就是有些想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