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觉得愧疚,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把父亲对他的爱当做一种筹码。
这样想着,田老爷的脚步在田少爷充满希望的眼神中硬生生顿住,他攥紧了手,短短的指甲扎破皮肤,留下深深印记他是个心很硬的商人,为了田家,儿子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田少爷死死看着面前的父亲,好似恨意都有了投注的对象,他张开嘴,吐出的居然都是恶毒的刺刀,似乎想一点一点把自己的父亲杀死“你真是个好父亲”
“在都城当软骨头,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给他们垫脚,现在就连你的儿子都救不了你不知道吧我一直看不起你,要我像你那样舔着脸活着我可活不下去”
“你一定觉得是我咎由自取吧你有什么脸这样想我从小到大你从未教过我一点东西,一回家就是不满、一回家就是训斥,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似我自己能长成你想要的那样,可不可笑我真恨老天爷找了你当我爹”
田重彻底陷入疯狂,又上来两个衙役才把他按住,好像谁要给他一把刀,他能当场挥刀杀了他亲爹。
田老爷放弃这个孩子说不伤心是假的,现在又被他这样说,再坚硬的心也有了裂痕,他捂住心口,不由后退几步,伸手在长案上撑住才不至于摇摇晃晃地倒下。
田重看他这幅痛苦的模样,居然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脸颊上的血再一次被挤出,染红了半张脸,披头散发仿若疯魔。
这下,就连围观的人都有点同情田老爷了,县令甚至示意旁边衙役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外面的石奴看着这一切,望着田重的眼神逐渐染上杀意。
县令也不想再看这种情节,干脆叫衙役堵了田重的嘴“判犯人田重斩立决”
田老爷下意识起身,又硬是控制住身体坐下,他突然咳嗽起来,不得不从怀中掏出手巾,只见纯色的布料随着咳嗽声逐渐染上暗红,田少爷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此时已经不能知晓他到底是在求救还是在诅咒,毕竟唯一能救他的人早已放弃了他。
已经无人再在意陈三被判处怎样的刑罚,县令下达了命令的瞬间,县衙外居然爆发剧烈的欢呼声
“斩斩斩”
人们嘶吼着表达自己心中痛快之情,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先是几个声音,渐渐地、渐渐地,声音竟从杂乱汇聚汇聚成一声声有节奏呼喊,曾被压抑成点点火星的愤怒,从心中、从口中宣泄出来,喷涌而出
“斩斩斩”
就算不合规矩,县令还是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就在当场,就在这狂热的气氛中,田重头首分离时溅起血花,他的血并没有比他曾经害死的人颜色更深,也没有泛着“高贵”的金色
刽子手当场举起这颗头颅,田重的眼神还是那样狰狞,这一次却不再有瑟瑟发抖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