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舟凤来信,祝大人率领帝军打退了西北荒蛮子荒蛮子便是卷土再来,也需一两个月,我晓得你们没处去,我虽不能让你们进城,但可以在城郊划出一块地,让你们暂且安顿下来,房子不够住,有现成的木料,咱们盖就是了,锅碗瓢盆,衣裳被褥,城中百姓一家凑一点,说凑齐也就凑齐了,吃饭是大锅饭,老弱妇孺少吃一口,省下来给能出力气干活的,还有那奔波一路生了病的,我自会找大夫给你们看诊抓药。”
“你们若愿意现在就同我去城郊天黑之前准让你们吃上饭若是不愿意留在安阳,吃饱喝足,往北走一个时辰,码头有安阳的货船,上了货船,天南海北随你们去闯”
“只要不懒只要想活着就一定能活下来”
能跑到这来的,哪里会有懒的,哪有不想活着的。
他们跑出来,并非是畏惧战乱,并非是贪生怕死,是那些富商都在大肆囤粮,米价和船价一样飞涨,他们半生积蓄,竟不够买一袋米,只能背井离乡,做这低人一等的流民,这一路,不知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白眼。
好在,终于有容身之处了。
“多谢少城主多谢少城主”词汇贫乏,谢来谢去还是那句话“这辈子给少城主当牛做马”
只听那小姑娘轻笑一声,细声细气的说“用不着你们当牛做马,往后再有西边来的流民,你们也帮把手,同心同德,不怕有过不去的坎儿。”
流民们视她如观音降世,无有不应。
楚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她望着这些流民,拍拍仇阳的肩膀。
仇阳微微抬起头,看楚熹的目光近乎虔诚“怎么了”
“做好人的感觉可真好。”
“是啊。”
仇阳也觉得很好。
从前做土匪,这些流民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恶鬼,即便他手里握着刀,也断然不敢正视那些流民。
可如今他站在楚熹身边,终于能真正的挺胸抬头,顶天立地。
“走吧你陪我一块去城郊咱们有正经事做了”
“嗯”
楚熹和那些城卫原是站在吊桥上,当他们走到护城河外,要关城门时,后方忽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有人喊“少城主少城主”
转过头,竟是安阳城的百姓们,领头的是一帮年轻小子,有拿锯子的,有拿刨子的,有拿墨斗的,各个跑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可眼睛却都是明亮的,清澈的,满含一片赤子之心“不是,不是要盖房子吗,缺木匠哪行啊。”
楚熹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里莫名湿润了。
她低估了安阳百姓们的善心,更低估了流民们的坚韧。
短短三日,城郊便盖起了安民村。
这消息顺着沂江很快流向合州,那些找不到活路,又不敢轻易离乡的合州百姓看到曙光,终究下定决心,收整行囊,跋山涉水,赶赴安阳。
最先来的大多是舟凤的百姓。
帝军镇守舟凤当真不易,前有薛军,后有沂军,内无积粟,外无援兵,全靠祝宜年一人独挑大梁,严令治兵,誓死不退,那舟凤百姓整日听着炮火声,简直心惊胆战,生怕西北军杀进城来不管不顾一通乱轰。
说句老实话,他们宁愿西北军快些攻占合州,起码能像丘州那样安生过日子了。
祝宜年誓死守城,他们管不了,只能逃命。
“主子刚截下来祝宜年给朝廷的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