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的时间安排在恩科之后。
期间殷盛乐又陆陆续续地在朝内外揪出来不少小尾巴,却总也抓不住真正的大货,几番兜转下来,依旧只能盯着沈徽与孟启这两条线索。
天气渐渐变得热起来,恼人的蝉鸣声中,京郊悄无声息地多出来一所书院,而殷盛乐也慢慢地将瘦岩县工匠们研制出来的各种农具织机放出,另一边颁布几条不痛不痒地新政令,有事没事,就溜着朝上几个格外迂腐话多的大臣玩。
在盛夏最盛,转而衰落的那个折点。
商渝江终于入京。
与之同来的,是雁北州一系列人事的调动,忙过一阵,殷盛乐很是大方地给自家舅舅封了个镇国公的爵位,他本想着也给霍军师赐爵的,却被后者推拒,说是不愿显于人前。
霍时序自入了京后又生了一场大病,愈发地孱弱,上门认干亲的李武毅来回几次都没能见到清醒的人,殷盛乐得知后便从御医院里点了几个善调理身体的好手,一股脑儿地送到镇国公府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诊治了几日后,霍时序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这一日。
太上皇与商皇后养老的南宫里十分热闹。
戎马半生,终于卸下了兵甲的商渝江把镇国公府的事情都打理顺了,才有时间来拜见姐姐姐夫。
自打将手里的政务彻底放下之后,太上皇整日散步钓鱼种菜,兴致来了还慢悠悠地打上一套他自创的拳法,日子长了,身体竟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商皇后却依旧不怎么待见他,她闲不下来,日常除了操心一下南宫的各种事务,就是关心关心儿女们的日子过得如何,再不时地敲打敲打如叶贵妃一般哪怕养老了也还不怎么安分的嫔妃,比在皇宫里的时候确实是清闲了不少,但每天要做的事情说到底也还是那老几样。
且她近来新添了个打牌的爱好,不过她懒得见太上皇的嫔妃们,两个子女一个比一个忙,便只能叫上女官们,偶尔拉来三公主与六公主,或者水月、殷如念、殷言心几人,打上几圈消磨时间。
稀里哗啦的搓牌声。
殷盛乐指挥宫人将落在树上的鸣蝉一个一个粘下来,沈徽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再过去的亭子里,商皇后几人围坐桌旁。
发色花白的商皇后成竹在胸,手里捏着张牌,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太上皇凝眉苦思,时不时看一眼对面的商渝江,似乎有什么不太方便出口的话想要问他;殷凤音手边的算筹已经输光,她从脑袋上抽下一只红玉梅花的钗子,似乎正等着这一把翻盘。
而商渝江每次出牌之前都要慢慢悠悠地先把桌面上的牌看一遍,打得极其沉稳慎重,在他手边的算筹也是最多的。
“阿徽,待会儿带你吃点儿野趣。”殷盛乐手里捻着一只拼命扇动翅膀,却哑巴了一样发不出那烦人声响的蝉,朝沈徽眼前晃了两下。
沈徽看着挣扎的鸣蝉那漆黑的肢节,丑陋的尾腹,还有半透明的双翼他呆了一瞬,接着便往后退了两步“若陛下说的是此物,还请恕臣不能奉陪。”
殷盛乐见他似乎有些怕的样子,便将鸣蝉往身后陈平的手上一塞“你别瞧它丑,用油炸了,撒点儿盐,可香呢。”
沈徽表示自己这辈子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是绝对不会吃虫子的。
“好吧。”殷盛乐耸耸肩,眼睛一亮逮住了刚刚去取冰回来的孟启,连忙拦下,“孟总管,给你介绍个好吃的”
孟启哪怕站在大太阳底下,过分苍白的肤色也像是个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孤鬼一样。
眼见着他又要拿虫子去祸害人了,沈徽也连忙跟上去。
而孟启却并对漆黑丑陋的蝉有多少抗拒的心理,他接到手里,说了声谢陛下赏赐,便直接丢进嘴中吧砸吧砸地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