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有信来说,姐姐生了个男孩儿,还没取好名字,暂时就叫着个福宝的小名儿,我想,大概又是那些老迂腐在从中作梗了”
这信送来的时候,距离那天的亲吻已经又过去了好几个月,北地的风雪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酷烈,沈徽还在瘦岩县道旁的柳树上发现了灰突突的新芽。
若是在皇都,这个时节已经百花盛开,争相竟春。
可大殷北边这片地方是没多少能开得很热闹的花的,殷盛乐在信纸里夹了一朵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的干花,他说,这是路过黑石城的某个行商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行商们同时也带来了草原上一些不太美妙的消息。
草原上的积雪已经化开了。
挨了整整一冬寒冻饥渴的草原人已经聚集起来,他们之中那些最孱弱的老人与孩童都早已不见了踪迹,剩下的全是精壮而凶残的壮年男子。
“斥候没探查出他们有准备出战的动作,但诸位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放松警惕。”霍时序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他瘦得几乎脱相,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在肺里藏了个破败的风箱一样,呼呼地喘着粗气,还时不时咳嗽一阵子。
殷盛乐站在人群里,他的打扮与诸多校尉没什么不同,前面刚好站的就是李武毅。
黑石城城墙上主堡垒的大厅里,没有人在霍时序说话的时候出声,这群行伍之人都不约而同地连呼吸的声音也放低,安静地听他分析草原人的动向。
直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将他的叙说打断。
商渝江递上一杯热水,环视众人“军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草原人就是一群恶狼,时时刻刻都盯着咱们时候的中原大地,黑石城西东两侧的城墙必须时刻严防,不得有一丝懈怠”
“元帅。”有人开口问道,“若那些草原人执意攻城,咱们只管打他丫的就是了,可如果他们像两年前那样,要求与我朝互市,咱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咳咳若能少动干戈,自然是再好不过。”霍时序放下已经空了的水杯。
商渝江接回来,又倒了一杯,再递过去,完全没注意到霍时序无奈表情里淡淡的抗拒,他清清嗓子“多少还是要打两场,非得叫他们明白,从咱们这里捞不到半点儿好处,那些草原人才会变得安分。”
散会之后。
殷盛乐跟着众人走出去,绕了个圈,又悄悄地摸了回来。
守在此地的都是曾与商渝江一同去过皇都的亲兵,他们知晓殷盛乐的身份,便没拦着他往里走,殷盛乐笑嘻嘻地跟门边的亲兵挥挥手“冯大哥,元帅与军师还在里头吗”
姓冯的亲兵点点头“殿下只管进去便是,元帅早就交代过了的。”
毕竟是亲外甥,商渝江对殷盛乐虽没在明面上给他捞功劳,但私底下的小灶没少开。
没有战事的时候,商渝江也不太愿意拘着外甥,只叫他随意在黑石城一带撒欢;若有了战事,便不时地将殷盛乐叫来考教,兴头上来了,还会拉着他比试一番。
虽然殷盛乐从小习武,但跟商渝江这样从无数场战争里厮杀出来的身手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的,说是比试,其实更像是商渝江对外甥单方面的点拨,或者说,殴打。
殷盛乐走进去,远远就听见自家舅舅的声音“大夫说了,多喝点热水,对你身子骨比较好。”
“能好到什么地方去”霍时序的语气有些气急,“再说了,有你这样子给人灌水的吗我又不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