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喧闹声似乎随着风跨越天空来到他身边,将他包围,却无法与他融合,禅院红生拿起早就被自己翻过无数遍的先代家主手记,又将白犬召唤出来,一人一狗躺在离阳光一步之遥的廊下,随着树叶的响声感到昏昏欲睡。
他意识朦胧,心里有些惦念父母那边的情况,想到长崎美月此时应该极其高兴,便觉得继承十种影法术倒也并不是件坏事。
固然他被许多虚伪与奉承捧到了令人呼吸都感到疲惫的高处,但毕竟还是凭借这术式的存在为自己与母亲争取到了一些东西。
白犬伏在他的小腹上,即使将重量全部交予他也不显沉重,禅院红生就一下下摸着它头顶光滑的皮毛,漫不经心地想了许多。
他的确为母亲获得了她的心之所向,但他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
人不需要掌握敏捷强力的体术也能生存,术式与咒力都不是心脏跳动的必需品,读书写字倒是能令人受益,但若是普通孩子也有接受教育的权利,那这就不是他为自己赢来的好处。
自他被发现拥有十种影法术算来也有近五个月,禅院红生收紧十指,手中仍然一无所有。
或许是察觉到了主人的迷茫与忧郁,结束战斗便由浑退化的白犬轻轻呜咽一声,用鼻头去蹭他的手指,大抵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知道吗,如果你只觉得我是我,”禅院红生喃喃道,“那我也不会辜负你的。”
他沉默一会儿,似乎自己都觉得这话高深到令人无法理解,于是把剩下的话都化为无声的感慨,咽下去时还觉得有点咯嗓子。
然后他猛地翻身起来,走到院子中开阔的草坪上,因为脑中那无处宣泄的冲动而选择给自己找些事做。
“为我而战吧。”
手势捏出,身周飘荡的咒力自动便为影子注入生命,禅院红生没看到蟾蜍在哪,只听见池塘处咕咚咕咚两声响,空灵又悠长,像是战斗的号角,一瞬就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禅院长寿郎闻讯赶来时,禅院红生正用手臂搅动一池秋水,有若隐若现的绿色影子在他手边滑来滑去,显然他已经将蟾蜍收为己用,此时正与它培养感情。
院子里一片狼藉,墙头几乎都要被他拆去,但禅院红生没受太重的伤,心情看上去也还算不错。
禅院长寿郎没过多评价什么,只是让人来收拾禅院红生的住处,自己则把他叫到一旁去随意转转。
客人还没离开,禅院红生不可能带着三只式神招摇过市,他将它们放回影子之中,又进屋换了身整洁的衣服,这才跟上禅院长寿郎的脚步。
刚才的战斗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他们想一睹十种影法术真容,却又不好冒犯地闯进战场之中,于是都假装无意地在禅院红生的院子外分散开来,此时在附近闲聊的宾客已经不算少,这才让在房间里专心做学问的禅院长寿郎注意到异况。
人们时不时看一眼腾空而起的巨大怪鸟,听几次建筑被毁时的轰然响声,好奇心越来越旺盛,见终于有人先进了那院子便高兴起来,可还没等悄悄探头一看究竟,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已经走了出来。
禅院红生脸上有点伤,不严重,因为大获全胜而显得精神气很好,此时跟在禅院长寿郎身后走着,终于有了些主人家百年难得一遇之天才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