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苇涤荡,船工的吆喝声自远处传来,不远处便是安阳码头,上了船随水一路南下,漠北来的旱鸭子糙兵便很难追上了。
肖明冲悄然松了口气,小声说,“只盼着那妖女早死,这样陛下便能早日回朝了。”
“我不会早死,倒是你的主上这会儿要死了。”
未见其人,但清越的声音裹着浑厚的内劲如泰山压顶而来,肖明冲大惊,回身见长矢破空,立刻张开双臂挡在陛下面前,是该死的妖女追来了
后背却被偏击一掌,整个被拽下了马匹。
那箭矢擦着他的脸侧钉入身后的红杉里,入木三分,尾羽发出嗡鸣声。
司马庚拉住肖明冲落地站稳,看向群鸟攒动的方向,面沉如水。
暮色笼罩天地,苇草苍茫空阔,雄鹰宽阔有力的羽翼掠过天际,对着野兔俯冲而去。
却异变突起,一声尖锐凄厉的鹰啸,箭矢穿破雄鹰的翅羽,那长矢力道之重,带得雄鹰翻转,雕羽散落,任凭那鹰隼如何竭力挣扎,最终还是重重摔落在山石上。
影卫们迅速围到司马庚面前,拔了手中的长剑,警觉戒备。
地面震颤,马匹不安地嘶鸣踱步,马蹄声震,肖明冲惊惧腿软,四处看,却找不到能突破的办法,拔了一把剑,双手紧握剑柄,惊急道,“陛下,你快走”
就差一步,船上本有接应,只要上了船,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终有一日能复起,眼下却功亏一篑。
远处那人骑一匹四蹄踏雪的枣红大马,未着铠甲,一身锦衣,手执长弓,五丈以外勒马驻足,面具下一双凤目似笑非笑,“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请你过来。”
司马庚缓缓上前,见了亲王礼,“陛下若是能放过他们五人,我愿意道出一个陛下定然会有兴趣的秘密。”
“什么秘密,你姓司空,而不是司马,是前朝灵帝世孙,与大成无半点关系的秘密么如果涉及司空氏宝藏传说,或可一听。”
崔漾用的传音术,单司马庚听得见,眼见他神情竟是片刻便恢复如常,心里是不得不称赞他一句的,整个大成都被他骗了,而他也成功了,是万众期盼的明君圣主,沿途来百姓都记得他的好,对改朝换代这件事,颇为心痛遗憾。
竟让一个前朝皇子做了大成皇帝,且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比当年司马庚身为白痴被推上皇位更荒诞。
但她查到这个秘密时,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被司马庚销毁了,死无对证。
崔漾问“你图什么,连姓氏都是假的。”
图什么,图万世开太平,图吏治清明,图国富民安,海清河晏
司马庚霎时心绪起伏,却一字未言,崔家阿九是天上云,而他司马庚是地上泥,说他这般想,不过狠毒狡诈苟活于世之人的狡辩之词,自取其辱罢了。
他一时心绪难平,喉中竟是起了腥甜味,勉力压下,眸光黑暗。
崔漾一摆手,禁卫上前羁押。
四名影卫剑柄翻转便要自裁,崔漾朝沈熔示意,沈熔身形一动,穿梭于四人之间,形如鬼魅,四人还未及反应,长剑便落在了地上。
崔漾勒马,“前面三个带走,回城。”
铠甲卫上前押了三名影卫,肖明冲梗着脖子等着被抓,最终却只是眼睁睁看着麒麟军把陛下带走了。
没有卫士搭理他,到盘飞的燕鸟落回树梢,秋风清扫落叶,连马蹄声也听不见了,肖明冲上下看看,见自己确实还活着,莫名其妙,问旁边的影卫,“她怎么不抓我”
影卫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四个影卫里,我身手最差。”
肖明冲哽住,面色紫涨,好一会儿才消退下去,“我是末流芝麻官,你们可是大成第一暗卫,打不过那个蒙面男子么看着年纪相当的样子,怎么差距这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