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殿外三百禁卫悉数跪在地上请罪。
崔漾让卫队长郭鹏去领罚,“三十杖,副队以下人均二十,另外全体三百人每人每月抄录一本论语,一道楚辞,连花木兰的隐喻都听不出,怪道人能大摇大摆从眼皮底下逃出去,写完每月十五送去丞相府,丞相亲自给你们批阅。”
禁军听闻要抄书,一下便鹌鹑了,不敢呼吸,生怕呼吸不合陛下教授的吐纳之法,抄书加倍,都垂首应声称是。
不是从外面,便是从里面,总不能长翅膀飞了。
崔漾也不费劲去查,直接叫禁军把朝露殿拆平,那龙床与地连在一处,弄出来花了不少的力气。
元呺脸色很差,朝露殿是他亲自搜查的,来来回回数十遍,堵了一条地道,龙床也查过,暗格里搜检出许多毒药文书。
不想床头里还藏有另外一条出路。
崔漾看露出来的出口,踱步沉吟,“整个皇宫都搜过么。”
元呺称是,“先前假山也拆了细看过,都堵上了的。”
整个皇城图铺在案桌上,哪里是哪里一目了然。
崔漾看了一会儿,吩咐道,“你带一批人,直接查护城河,尤其东西两港,他手脚都有伤,一个人从太液池潜出护城河不太可能,定有人接应,多派兵,渔人,行商,丧殡要严查。”
东西南北,四城门封禁,卫戍严查来往行商走客,皇城羽林卫,五城兵马司抽调精锐部队,自护城河起,挨家挨户搜检商肆酒楼,南、北两营分弘农道和南阳道,追往颍川。
禁军戒备森严,肖明冲一路都紧绷着心神,好在陛下似乎很擅长隐匿行迹,出水后他们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渔船底的储舱里待了半个时辰,果然这些西北来的旱路士兵,不知道渔民为了少交渔税,会在船舱底多加储藏暗舱,前后两拨人搜查了四遍,也没有发现端倪。
五城兵马司前脚刚走,影卫劫持了两名卫戍,他二人换上卫戍的装扮,混进五城兵马司跟进了上京城。
肖明冲脑子一直是懵的,提心吊胆生怕被认出,到僻静的地方便小声建议,“公子,不如我们回渔船,等风声过了再走,这样安全些,也能顺便养一养伤势”
司马庚抬手轻压,目光扫过街道,“元呺此人疑心甚重,做一件事少则检查三遍,禁军追出城外二十里,寻不见我们,他必定折返渔村重新筛查。”
肖明冲着急,“那我们怎么办这样密集的搜查”
司马庚压住喉间痒意,低声吩咐,“你安心往前走不必慌张,皇城卫戍各司刚刚被麒麟军收编,旧部新人,没人认得全,这里面以五城兵马司纪律最松散,我们混在里面进城,反而安全。”
且他与崔九,互有血海深仇,不死便不休,没有风声过去一说,换做是他,有了华庭之变的经验,这回必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亲眼看见死透了才安心。
肖明冲定住神,跟着陛下进城,拐角一转便脱离了队伍,半道看见一队麒麟军自城外疾驰而来,打头的正是凌晨在渔村搜检的逆贼,捂在盔甲里的后背几乎被汗浸透,也不再多问了,老老实实跟在陛下后头,陛下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站住,你们是哪个营的”
肖明冲僵硬地站住,额头上直冒冷汗,只想着这粗声士兵一发难,他就猛力撞过去,让陛下逃脱。
司马庚回身,见是个校尉,行了军中武礼,先一步把腰间的腰牌摘下来递过去,“六营,方勇,刘一。”
那高壮士兵扫了他半脸络腮胡上俊挺的鼻梁和出色的眼睛一眼,瞧见他后背驼起的鼓包,打消了疑虑,转而看向后面那个士兵,“你是刘一家在哪儿,入伍多久了”
肖明冲心里打鼓,但幸亏陛下先交代过,“家住上京城郊罗家村,原本在私塾里教书,前两日司马昌路过安县抓壮丁,家里人遭了难,只剩了小的一个,被编入五城兵马司六营了。”
校尉摆摆手,“回去叫你的上官好好操练你一番,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能干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