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一条一条列举太宰治心血来潮的无理取闹。
然后太宰治就蔫了一样,趴倒桌子上继续戳冰球。
“太宰,最近很辛苦吗”
织田作之助喝了一口酒,看着太宰治眼底的乌青问道。
一提到这个,太宰治更蔫吧了。
“是啊,森先生越来越会压榨属下了”
他拖长声音,有些疲惫的回答,森鸥外明显是想让他尽快继任干部的职位,虽然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能压蛞蝓一头还是让他觉得可以试一试的。
织田并没有接下去问森鸥外对他是怎么个压榨法,他一向不喜欢探听别人的事情,也保持着距离。
“那么少喝点酒才好,早点睡。”
织田只是这样嘱咐道,是出自于真心的。
他看的出笼罩在太宰治身边的孤独,但绝不会涉足其中,毕竟太宰治聪明敏感过了头,太过靠近,反而没办法成为朋友。
“啊”太宰治抬头看向织田,“怎么像要走的结束语啊,织田作今天有事吗”
“要接我收养的那几个孩子放学。”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于是三人只好碰杯告别了。
其实太宰治也算调查过这两个人。
坂口安吾,由于是情报员,身份必须保密,森鸥外说只有等他成为干部才有权限知道。虽说如果太宰治想,是一定能搞到手的,但奈何工作太多,实在懒得再费力气。
织田作之助,曾经是一个杀手,杀过很多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金盆洗手了,自认为是罪人,收养了五个孩子。算是寻求内心的平静,也是救赎。
太宰治不懂,所以他想明白,是什么支撑着他走向与之前人生完全不同的轨迹的。
他们时常会在吧台聊聊自己的工作。
一次聚会,太宰治忽然问织田作之助“真的有救赎这种东西吗”
就像你救赎那五个孩子,那五个孩子救赎你一样。
“没有那种东西的。”织田回答,依旧是平静的模样,“只是赎罪罢了。”
我们都是罪人。
织田作之助曾经无意中见过太宰治审讯犯人,太宰治杀人的手法在黑手党是出了名的残忍又残忍,一身纤尘不染,地上血流成河,支离破碎的躯壳扭曲蠕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像在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无声哑剧。
就算是一堆骨头,太宰治也能从中撬出自己想知道的。
从刑房出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看见了太宰治的眼睛,那是一双毫无人性的眼睛,是真正的没有任何人性。
对于人性的定义,贪婪,厌恶,残忍,暴虐这都属于人性的,真正的毫无人性并非滥杀成瘾。而是太宰治这样的,什么都无所谓,他看任何东西,都只像一件物品,没有情绪起伏,只有虚无。
如果织田作站在其他立场上,和太宰建立另一种不同的关系,或许他会当场揍他一拳。然而他就是他,什么都不能对太宰治做。
也就是在那时候,织田作明白,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拯救这个孩子,这世界上不存在可以走进他内心的东西。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引导与陪伴。
最后安吾又和太宰治留下喝了一会儿酒,顺便互相吐槽,离开的时候外面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但太宰治无事可做,按理来说,平常任务那么多,他应该好好休息,可惜太宰治一向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日常走在作死的最前线。
他坐在车里,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拿着一听啤酒,油门踩紧,夜晚的路上没有什么车和人,更主要可能是因为这条路上个月刚被某个小组织给炸弹袭击了,虽然警方已经调查显示没有问题了,但还是没人敢在这里驾驶。
要是他在这里飙车,用最大的速度,然后车失控,撞到桥的栏杆上再翻下去坠入水中,这样他就无法挣扎,压强让他无法打开车门,只能看着水涌入,被吞没,然后窒息淹死。
但是
太宰治挑了挑眉头将车窗摇下,拉长声音说道“中也随便落到别人的车顶上可不符合交通法规。”
在极速行驶的黑色车顶部,一个人单膝跳落到上面,风猛烈的吹在他的身上,黑色大衣随风翻飞,啪啪作响。复古的帽子却依然稳稳当当的戴在头顶,一头张扬的火焰一样的橘发肆意飘动。
中原中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上面,极其嚣张的笑了笑“混蛋太宰,就你,还和别人谈交通法规”
他伸手把太宰治搭在窗口拿着的那听啤酒顺了过来,看了几眼,然后随手扔出去炸裂在身后的空中,酒液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