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去西十几里处有座山,树木茂密,绵延数十里,风吹过时常能听见鸣叫声,故而名唤风鸣山。
山下有几间不大的铺子,茶楼客栈饭馆一应俱全,除了供给宵禁前来不及进城的人歇息以外,也会招待在外耕种的田农。
此为去往邕州城的必经之路。
如今天寒,土地封冻,田户闲来无事经常会聚到这里喝上几两热酒。
外面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酒肆里依旧坐满了人,本地田户和江湖闲散混杂在一起,吆喝声里掺杂着桌椅板凳挪动的声音,好不热闹。
店小二托着热酒过来,酒壶还没碰到桌子上就被截胡。
那人身上皮了件深紫色的斗篷,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只探出来个手臂拎着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不管烫不烫一饮而尽,而后对小二道“劳烦再来上一壶,这天可真要冻坏人了。”
小二笑着应下。
紫衣人喝完酒后将胳膊缩回斗篷中打了个寒战,冷气总算是驱散了一些。
喝了酒暖了肚,血液活络了,紫衣人叹了口气说“如今时局大变,本以为新皇登基能消停些时日,不曾想如今这位还不如先前,更是连面皮都不顾了,朝廷大清洗不说,如今连天枢阁都出了岔子,可真是要变天了。”
“哎哟李兄,祸从口出啊”坐在另一侧的灰衣男子赶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如今风声紧,这些话莫要再提,小心株连之祸”
“株连谁株谁连荀还是都死了,皇帝现在就是个瞎子,还能管到这邕州城”
“说来这荀还是死的真是蹊跷,我倒是好奇什么人能杀了他”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些犹豫,绞尽脑汁没有可以猜测的人,默默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紫衣人躬身凑上前“你说这荀还是到底什么来头,我只知道他手段残忍,臭名昭著,却不晓得这人来历,就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猢狲,突然就名震江湖了。”
灰衣人原本是个谨慎的,换做寻常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谈论如此敏感的问题,今日可能是因为当事人已死,也或者是喝了酒的缘故,稍作犹豫后压着声音道“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只是从前听人提起过,说着荀还是还是个娃娃时被带到了天枢阁。当时的他较于其他娃娃来说年岁已经不小,筋骨都快定型了,不适合培养,不过是因为容貌过于出众,养起来想送给达官显贵做玩意的。”
“不曾想捡回去的小宠其实是披了人皮的恶鬼。”
“怎么的,天枢阁那么大的地方,还能让一个小娃娃反了天”紫衣公子嗤笑一声,话语里满满是对天枢阁的不屑。
天枢阁直属邾国皇帝,就像是很多国家会培养暗卫一样,天枢阁就是邾国的暗卫组织,人数不多,非死不补。
话是这样说,但天枢阁依旧隔段时间就会在民间搜罗一些孩子,或孤儿乞丐,或平民百姓,没什么背景,便于操控。
带回组织里后说是培养,其实就是弱肉强食、自相残杀,最终剩下来的才可以加入子阁,为皇帝效力,待到天枢阁里有人死亡,出了空缺,才会从子阁里挑人。
“天枢阁你也知道,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能在那里翻出来个花的都是狠角色,更不论阁主,所以那时候荀还是虽狠辣,但有老阁主压着,没太出格,不曾想老阁主突然暴毙。”
“上一任阁主还好说,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至少跟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关系,也比较收敛,然而不知怎的就死了,疯狗的链子也就断了。”
“荀还是那真是一条疯狗,据说容貌世间一绝,手段却极其毒辣,大事小事就看皇帝一句话。真不愧是要送给达官显贵的玩意,为了讨好上面那位,连人性都不要了。”
紫衣人端酒掩面,眼神微微闪烁道“我只听说荀还是没进子阁,直接入天枢阁。”
“呵,可是没进,同批的都被杀光了,让他进子阁继续杀说是进了天枢阁,其实就是给他找了个狗笼子管束起来。”
“还好死了,估摸着恶事做的太多遭了报应。”灰衣人抓着衣领遮住小半个下巴,左右瞄了瞄,道,“据说尸首被野狗吃了,就剩下几根骨头。”
两人摇头唏嘘,话语里不乏松了口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