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熬出来了。
出了牢狱之后,看着外面高了许多小楼,他有些怔怔。这些年中,只有父亲偶尔会来探望一下他,却也不会刻意提及家中发生的事。可他还是从看守偶尔的感慨和心境去的那些犯人中听说了陈春喜如今的名声和她做下的事。
听着那些,他都觉得和自己认识的陈春喜是两个人。
县城的变化很大,不过钱有火之前也没怎么来过,只知道小楼多了很多,街上身着绸衫的人也多了许多。甚至他走了一条街,只看到了三两个着布衣的人。打听之下,才得知现如今的绸缎很是便宜,加上众人都富裕了,如非必要,很少有人会着布衣。
他身上衣衫是布衣,当年他进来的时候还不错,可现在走在街上,众人无不侧目。还有那三岁大的孩童,走到他面前给了他几个铜板。
钱有火捏着铜板,心情复杂难言。
用那几个铜板找了马车回到洛河镇,马车上众人都着绸衫,宁愿挤在一起,也离他远远的。
马车中有好几个竟然是外地人,众人天南海北的聊,眼看就要到洛河镇了,有个中年男子感叹“这位陈东家,果真是奇人”
“是啊”有一个洛河镇的人仰着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要不是她,洛河镇还穷得很呢。五年之前,好多人只要一到荒年,连饭都吃不上。卖儿卖女都有,可现在整个吴国少有不知道咱们的。”说到这里,他看向角落中的钱有火“这位兄弟,你这模样应该是出了事,镇上有个善堂,是咱们东家办的,你进去后应该能有一碗饱饭吃。要是勤快,就进染房去干活,新进去一月就有一两银子的工钱,若是熬成了老师傅,足有三两呢。”
钱有火“”
他没那脸。
眼看他不
说话,那人愈发热情,说的更仔细了“你别觉得是骗子,不信你去镇上问问。咱们洛河镇的人很热情的,你从外地来,善堂一定会收留你的,住个天肯定没问题。”
钱有火声音艰涩“我这是回家。”
那人恍然“这是在外地让人给骗了吧太可怜了,你也是想不通。五年前咱们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又过的什么日子你居然还不知足”他摇摇头“以后还是老实留在家中尽孝父母膝前吧。”
钱有火嗯了一声。
“咱们东家就是运道不好。”那人来了谈性“当年她十五岁就嫁给了钱家,可钱家不干人事,她的钱家老二也是个混账,三天两头打人,把她打得浑身是伤,那个婆婆居然还好意思跟外人说她是摔的,许多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她走路都走不好是个傻子呢。”
几个外地人听得津津有味,那人继续道“更可气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陈东家的族长,非拦着她家里人不让把她接回来,还说打不死就是钱家的媳妇,打死了陈家才能去收尸”
“那后来呢”有人追问。
那人摇摇头“钱有火那混账,丧心病狂买老鼠药下毒害她,也因为此,让陈东家彻底死了心,把他告到了镇长那里,这才把那混账送进了大牢。可她的苦日子还没到头,回到陈家村,还被族人撵,非要她回钱家去陈东家手头无路之下,就开了这一间染坊让我们都过上了好日子”他振振有词“要我说,这人在做,天在看,但凡做了坏事,肯定会有报应。那个族长,后来弄得妻离子散,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连他儿子都不管他钱家也是,只剩下父子两人了,不过,听说他们在种菜,日子也过得不错,咱们陈东家大气,否则,只要她一句话,钱家肯定在这洛河镇呆不住”
说话间,已经到了镇口,马车停下,众人意犹未尽地下了马车,钱有火最后出来,看着面前的景致,要是没记错,这里还在镇外的好几里,这边已经满是小楼,和他刚出牢房时的繁华差不多。他心里有些恍惚,愈发觉的陈春喜离他很远,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来了”
熟悉的女子声响
在不远处,与此同时,周边响起了阵阵惊呼“陈东家”
方才那个跟众人介绍洛河镇的男人更甚,拉着那几个人道“那就是我们东家了”
又疑惑“她居然认识这个一身破烂的人”
“钱有火,别来无恙”
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钱有火身上,就是这混账当年欺负的陈东家
察觉到众人灼灼的目光,有那性子急躁的已经满脸狠色,似乎想要冲上来打人。钱有火周身毛毛的,急忙道“春喜,这么多年过去,我当年确实做错了,但也受到了惩罚都说你大气,你该不会还记着当年的仇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