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那些缭绕的白色水蒸气缓慢地消失在空气里,周围的画面开始扭曲、旋转,像是游戏贴图出错了一般闪烁起来。
津川绚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像是屠宰场里堆积而成的过期肉块一般,混杂着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樱花香味,最终变成了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于是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津川绚知道场景又转换了,他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画面。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仿佛像是受到了来自深海般的压抑,窒息、死寂,无法呼吸,又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般,只能无力的僵在哪里。
他不想睁开眼睛,不想面对。
“滚啊别碰他”
“你他妈松田阵平你以为就你难过吗啊”
黑暗里传来拳头与和骨骼猛烈碰撞的声音,大概是打架的过程中撞击到了书桌,津川绚还听到桌椅与地面摩擦传来的刺耳的刺啦声。
他不想面对。
津川绚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空洞、麻木、晦暗的紫色眼睛里虚无一片。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那片血红,看着松田阵平目眦欲裂的嘶吼,降谷零握紧的拳头,诸伏景光空白的表情。
每一幕,都深深的刺痛了他。
松田阵平面部狰狞,他狼狈地用袖子擦过眼角,猛的朝着降谷零狠狠踢了一脚,得到对方毫不留情揍在脸上的一拳。
“你他妈的你以为就你难过吗”降谷零一字一拳地揍着松田阵平,然后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他顾不得自己脸上滑落的泪水,扯着嗓子朝着松田阵平吼道,“你在这里发什么疯你去给他报仇啊给我他妈去把犯人找出来啊你发什么疯啊”
而两人的身后,萩原研二安静地躺在床铺旁边的木地板上。他的身上爬满了类似飞蛾图样的烫伤烙印,千疮百孔,那些白的红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液体流了一地,鲜红地,刺眼地铺在地面上。
津川绚路过拽着松田阵平衣领的降谷零,路过崩溃捂住脸的诸伏景光,踏进那片血泊。
他像是将珍宝拥入怀中一般把萩原研二紧紧抱在怀里,佝着背喘息着。
每一幕,都刺痛着。
这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不是吗
萩原研二的模样将从此定格在他的脑海里。他不会记得他们曾经拥有过怎样快乐的时光,不会记得他笑着说话的样子,打闹嬉笑的样子,朝着他招手的样子。他不会记得那些烧烤,炸鸡,啤酒,和烟花。不会记得他曾经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欠揍,多么的受女孩子们欢迎,不会记得他是那样心思细腻,是那样的潇洒多情,又透着骨子里的体贴温柔。
他只会记住这一地的血,和萩原研二破破烂烂的尸体。
对不起研二。对不起。
是他的错,他本应该注意到的。是他的错。
津川绚无法控制地将自己埋在萩原研二的肩窝里,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哽咽。
他的一个挚友死了。
他尸体上无数的窟窿直白地告诉所有人他死的时候有多痛苦,他身体里的内脏,血液,全都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流淌在地上。而津川绚感觉自己只是一条被鱼叉叉中抛到岸上的鱼,那些锋利的铁器刺穿了他的心肺,除了在渔网里不停翻卷搅动挣扎着呼吸,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徒劳地撕扯着自己的鱼鳞而已。
津川绚,你真没用。
男人从萩原研二的肩窝里抬起头。他就像个吸多了的瘾君子,神情癫狂,带着浓烈的悲伤与火焰般灼烧着的快意,报复般自虐地看向宿舍门口呆愣着站着的自己。
津川绚,你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