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钰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他看着程似非一点一点地爬到程瑾芝的房门前,用头不停地撞着门,直到额际全是鲜血也没有停下。
可那扇门在此时显得那么坚固,直到天微微亮,门才打开。
管家踩着程似非的后背,离开了程瑾芝的房间。
管家离开时没有关门,池钰也看见了房间内的情况。
大夫人程瑾芝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她披头散发地坐在镜子前,正慢慢地梳着头发,桌子上放着那根刻着“瑾芝”的木簪和一双蓝布学生鞋。
绵绵说
“那根木簪是程似非小时候亲手为他母亲雕的。”
“池钰,你还不知道大夫人程瑾芝的来历吧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大夫人为什么姓程吗”
池钰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远处的程似非和程瑾芝。
程瑾芝已经放下了梳子,她并没有看趴在门口的程似非,看她的儿子一眼。
她只是拿起那根木簪,放在掌心仔细地看着。
绵绵用着池钰的声音,缓慢地说着,这声音像是魔咒般萦绕在池钰耳边。
“程瑾芝本就是程家人,她是程老爷的义妹,是程老爷父母好友的孩子。程老爷父母的好友对程家有恩,意外出事后,程老爷的父母就将年纪尚小的程瑾芝接回了家,又怕程瑾芝难过,所以让她姓程,趁着她年纪小,记忆还不定性,让她以为自己本就是程家的孩子。”
“程瑾芝从小就把程老爷的父母当亲生父母,把老爷当亲哥哥。”
“可惜流年不利,程家很快落败了,穷到程老爷马上到三十岁了还娶不到媳妇。”
“程老爷的父母眼看着要入土了,他们怕程老爷一直娶不到媳妇,怕程家断子绝孙,便瞒着程瑾芝,联合程老爷一起给她下了药,强娶了她。”
“程瑾芝直到被下了药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她当时正在上学,程家虽然穷,但她一直没放弃,一个女子,天天争着抢着做粗活去赚钱贴补家用”
“可惜这一切都断送在程家手里。”
“池钰,你猜程瑾芝怎么看待程似非这个儿子”
在绵绵如魔咒般的声音中,程瑾芝缓缓举起木簪,对准自己的脖子,当着程似非的面,用木簪捅穿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涓涓流了一地,流到程似非面前,浸湿了他的指尖,那血,还是温热的。
“程老爷的父母去世后,程瑾芝怀孕,程家的生意却突然红火起来,慢慢变成现在的模样,程瑾芝也成了程老爷最不待见的人,他认为程瑾芝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绵绵。”
一直沉默的池钰突然说道
“吃过人、害过人的才会被困在围屋的循环里,你呢你吃过人还是害过人”
绵绵的声音戛然而止,池钰的话似乎触犯到了他。
池钰并没有绵绵想象中的怒气大发,他反而很冷静,冷静到质问绵绵。
绵绵离开门缝,紧紧关上房门,控制着池钰的身体躺在床上。
他并没有回答池钰的问题,只是说
“池钰,你只是我的后代。”
池钰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学着绵绵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笑着。
“如果你是指在这围屋里,我的身份的确是你的后代。”池钰说道。
在这个围屋里,在他参加海底迷城的考核中,他获得的身份,的确是绵绵的后代,仅此而已。
绵绵一直以来的自得突然出现了崩裂的一角
“池钰,你笑什么”
池钰不再说话,任凭绵绵如何询问,他都不再回答。
下一瞬,他又昏迷过去。
围屋的时间不断在跳跃,池钰再醒来,已经是秋天了。
依旧是热热闹闹的院子,奴仆们挤在一起,只是这回他们指指点点的人是程家老爷。
程家老爷身形消瘦,一眼看去只剩骨头架子,瘦得十分可怕。
他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正坐在一楼院子的地上,衣服凌乱,双手上有被指甲抓过的血痕。
不一会儿,管家带人从老爷房里搬出来一具尸体,是三姨太。
三姨太被老爷用枕头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