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重罚之下,必然导致一件事,那就是上面知道下面要弄虚作假,故意抬高尺码,而下面的人知道要上面抬高尺码,故意弄虚作假,彼此默契之下,这考成法自然就败坏了,这六册一账,被浩渺账册给淹没。”
王国光就江西巡抚潘季驯的奏疏,自己批评了自己的六册一账,也批评了考成法的一些弊端,这不是说张居正之过,王国光也不需要因为言先生之过立斩,政令是政令。
一条政令,都是在不断地推进中完善的,这才是符合矛盾说中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量变引起质变。
“其实也好办。”万士和看着王国光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着说道。
“好办”朱翊钧看着万士和惊讶无比的说道“万太宰,这可不是闹着玩,吏治和财税,是先生富国的核心要务,可不能胡说。”
万士和笑着说道“陛下,其实这里面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字,权,权力的权。”
“这吏员们不是不想干,而是他们需要权去做这件事,但是他们需要的这个权,在那些个朝廷命官手里攥着,这些个朝廷命官整天泡在青楼里,这吏员干不了,可不就只能弄虚作假了吗”
“其实真的很简单,出了事,砍官的脑袋,县里出了事,砍县令的脑袋,府里出了事儿,砍知府的脑袋,这省里出了事儿,砍布政使、巡抚的脑袋,这两难自解。”
“啊”朱翊钧看着万士和,瞪大了眼睛,所有廷臣都看向了万士和,好像、似乎、也许、真的可以这样
万士和进一步解释道“大司徒所虑之事,其实归根到底是个胡乱问责导致的乱象,胡乱问责,就是问责的时候,没问责到正主头上。”
“县里出了事儿,问责吏员,府里出了事儿,问责六房,这没找准主政之人,自然就是胡乱问责,迫于重罚,必然要弄虚作假了。”
“出了事,这手下吏员担责,这正主,可不就继续逛青楼了吗”
“怎么治粮仓,就怎么治这个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就是。”
“治下火龙烧仓,左右布政脑袋就掉了;粉饰天平,就一起摘帽子、掉脑袋就是。这得找正主,要么自己亲自盯着,要么自己逛青楼,把事权下放给办事的人。”
朱翊钧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万士和,右手不停地拍在左手之上,不住的点头说道“精彩,精彩,万太宰,真的是国之干臣啊,鞭辟入里”
万士和十分谦虚的说道“陛下谬赞,臣也是拾人牙慧而已,臣做这个吏部太宰,大抵是做不明白,部里的事儿,都是先生在管,臣遇到了问题,就去全楚会馆请教先生,这一来二去,便学到了一些张先生的皮毛,这便拿出来献丑了。”
“握着印绶,却在青楼,拿着摊派来的任务,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问责拿印绶的人,两难自解。”
万士和偷偷到张居正那儿补课了
这招数说穿了,就是一把手负责制,这件事交给你这个一把手,这个一把手就是全责,出了事,朝廷不问别人,就问这个一把手的责任,这就是万士和对吏治的理解。
简单,但是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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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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