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妄之灾。”
崔岷一怔。
许久,戚清轻叹一声。
“苗先生。”
“虽用药渐有好转,然公子过去本有心血不足之症,遇火添一分血虚,如今再度惊悸失常,还是因脏腑虚弱,以致伤魂。”
起得早又爱洁的商贩早早开了门,拿竹帚将门前灰尘扫净,再泼上一盆清水,地面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只待日头升起,这里将会变得洁净又清爽。
崔岷微佝着身,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宛如身上什么东西也随着这枯败的背影也一并流走,只剩一具轻飘飘空壳。
苗良方僵在原地。
搭在膝头的手渐渐攥紧,崔岷喃喃。
“有狗!好大一条狗!会咬人的狗!救命,救命!”
风吹得院中树影摇晃。
“此乃下官职责所在,不敢称功。”
“说是戚家公子服过汤药,夜里醒转,晚间又开始发病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摇头,正要甩掉这莫名荒诞的错觉,忽然间,夜色里,有人脚步声匆匆响起。
崔岷低着头,眉眼阴仄。
当初点陆曈进春试红榜第一时,他就已让人打听过陆曈的底细。
医馆无人,左右两间铺面打通,药柜很大,靠墙四面摆得整整齐齐,桌上堆着几册医籍,一只风灯静静亮着,朦胧昏黄的光把药铺清晨晕染得昏暗无比。
陆曈是个天才。
“苗良方!”
打狗也要看主人,陆曈背后有人,他又何尝不是?
各凭所仗而已。
“那就怪了,莫非是未曾好全?”
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崔岷心中咯噔一下。
“下官一定尽快治好公子……”
正想着,冷不丁右眼皮跳了一下。
仁慈温和的话。
……
崔岷冷笑一声。
戚玉台被按住良久,终于力竭,不再乱动,然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仍惊悸看向屋中人,时而清醒时而发狂。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崔岷眼睛一亮。
戚家已同他下了最后时日,大礼祭典时,戚玉台必须清醒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如今他连头绪都找不到,先前的方子对如今的戚玉台毫无效果,可是新方要如何做出……
看见崔岷,女子目色一怔,似是也意外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深夜的太师府,嘈杂更甚白日。
天刚蒙蒙亮时,西街就响起扫地声。
新方……
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下来,把手中簸箕装着的草药往桌上一放。
他喃喃:“你说什么?”
或许,他是真的老了。
却是如此可怕的要挟。
他看向床榻。
天章台祭礼至今,不到两月时间。
平人在皇城生存,总要寻一座靠山,对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攀高枝更容易的了。
心中不祥预感越发浓重,他起身,死死盯着面前人:“发生何事?”
他猛地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去西街,仁心医馆。”
门前被清水泼过,润湿一片,崔岷提袍,以免袍角被污尘沾湿,迈过石阶,走进医馆。
崔岷脸色难看至极,心腹便道:“戚公子症状,先前分明已有好转,突然犯病,可是再受刺激,以致失调?”
宽敞、明亮,满架医书,窗前好风景。
而他脸色比碎掉的瓷片更白。
他年少时,于药铺给人做伙计,那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勿提书房。药铺关门后,在柴房里铺张席子,睡觉吃饭,读书认字都在里头。
忽地,从铺子更深处,传来一声“哎”的应和声,紧接着,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戳动,发出“咚咚”闷响,随着这声音走近,毡帘被掀起,从里头钻出个人来。
若他治不好戚玉台……若他无法在八月十五祭典之日治好戚玉台,他的子女,或许将比现在的戚玉台还要凄惨。
“有劳院使。”
瓷白药碗落在地上,残留汤汁与雪白瓷片混在一处,灯色下模糊看不清楚。
但她又很愚蠢,否则也就不会当着众医官的面,不知死活地举告自己偷窃药方罪名。
人犯起癫疾来,原本孱弱的人力气也会陡然增大。戚玉台虽不算强壮,到底年轻,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又因太师公子的身份,屋中仆从皆不敢用力阻拦,不免被他打伤。
天还未全亮,黑夜与白昼的分界尚且混沌看不清楚,那片浓重白雾似要包裹万物,风灯里,暗沉黄光却像是要照亮一切,冷冰冰的,把二人面上每一丝怔忪与惊惶都照得无所遁形。
“崔院使,玉台,就交给你了。”
屋子里,戚清面沉如水。
他在崔岷肩头一拍,慢慢地去了,背影枯败而老迈,似截古怪行走的僵木。
他皱眉,又喊了两声。
“惩病克寿,矜壮死暴。老夫只一双儿女,玉台自小身体孱弱,正因如此,常年精心养护,以免出一丝差错。”
他并不是毫无退路,当初治好戚玉台时,为给自己备下后手,陆曈举告自己剽窃医方时,他也只是仅仅将对方停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倘若戚玉台再度病发,至少还有一个人可用。
“……白日时还好好的,黄昏时服了药,上了榻,晚间就不对劲起来。”婢女低着头,正对匆匆赶来的崔岷解释。
“崔院使。”
陆曈绕过里铺小几,款款走到他身前站定,温声开口。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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