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夹杂细细哭声与厉嚎,暗夜里显出几分可怖。
许久,崔岷开口:“我会说服她。”
如今戚玉台更似脑脉养失、髓海不充。是以无论他用何药,行如何针刺,戚玉台都毫无反应。
崔岷知自己损伤心脾,是以气血乏源,心神失养,是以日日让下人熬煮养心安神的保元养心汤养复。
他看向榻上被拉扯着的戚玉台,目色似怜悯,又似有一丝隐隐的厌恶。
崔岷闭了闭眼。
崔岷松手,车帘垂下。
“砰——”
更何况,还有太师府。
“我知此事为难。”
崔岷一怔,不觉手一松。
这是他给自己开的药方。
“崔院使也是有子女之人,应当更能与老夫感同身受。”
岂止是发病,这一次戚玉台的症像,分明比上一次厉害许多。他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使戚玉台平静,若非最后戚玉台力竭困乏,终于睡下,不知还要折腾多久。
车轮噜噜转动,驶过盛京黑暗与白昼交界之处,心腹迟疑:“可陆曈被停职,心中一定对院使生怨,真的会答应给戚公子治病吗?”
戚清摇头:“自丰乐楼大火一案,京中流言四起。直到玉台重归司礼府,谣言方才止息。”
陆曈是苏南人,从外地来盛京投奔亲眷,不知为何流落西街,因有一点医术,遂在西街坐馆。
这些日子,医官院并无他事发生。纪珣和林丹青来问过几次,皆无功而返。
崔岷提高声音:“有人在吗?”
戚清握着绸帕,低头咳嗽几声,雪白绸帕上染上淡红丝迹。
崔岷看了碗中褐色汤药一眼,问:“别吵醒夫人少爷。”
戚玉台被两个仆从按着,发丝蓬乱,满眼血丝,正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身侧人的桎梏,手足乱挠,称有人逼害自己。
一刹间,只觉遍体生寒。
“崔院使,”他咳嗽几声,才慢慢地道:“你不是说,我儿之疾,已然痊愈了吗?”
他抹了把额上汗:“请大人再给下官一点时间,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为公子医治!”
夜色越来越浓,浓得看不见一粒星。天地好似变成了个巨大窟窿,沉沉要把一切吞没。
他可以给陆曈想要的,有天赋又不甘平凡、自恃才华的平人心中最向往的东西,他再清楚不过。只要陆曈想,他甚至可以帮她坐上副院使之位。
……
无人说话。
他也曾问过戚清,事关戚玉台的病,戚清不可能隐瞒,这些日子,戚玉台出行皆有人跟随,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他抬手,身侧管家忙将他扶着站起身来。
老者眼皮轻抬,昏昧的眼睛总像蒙着白翳,看不清情绪。
他背着医箱,上了门口等候的马车,心腹见他面上血痕,大吃一惊,询问道:“院使,戚公子果然发病了?”
譬如今夜,他又睡不着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戚玉台真的能恢复清醒?
他是对裴云暎和纪珣有所忌惮,但,如今戚玉台的癫疾,反而成了他的保命符,就算为了戚玉台,戚太师也不会让他出事。
就在这极致的黑暗以后,远处的天边却渐渐亮了起来,长空出现一丝灰白,却把暗色吹走一些。
那不算个好地方,夏日闷热,冬日冰凉,席上常生跳蚤惹得浑身发痒,有时天气暖了,夜里还会有老鼠从身上爬过。
虽然效用并不算很好。
“整个盛京,戚家唯钦院使医术医德出众,是以玉台出事,总要有劳院使操怀。”
戚清看向崔岷:“恐怕不妥。”
崔岷蜷了蜷手指。
崔岷紧了紧身上外裳。
反倒是如今有了大宅子后,软绸榻,点熏香,夏日凉冰,冬日暖炭,却时常失眠不寐。纵是躺在榻上,常半夜睡意毫无。
一语成谶。
后来他做了院使,渐渐攒下银钱,在盛京买下宅邸的第一时间,便先让工匠搭制了这间书房。
一群杂草,乌合之众。
他走近,整个人在灯色中渐渐清晰,熟悉的眼睛鼻子嘴巴,五官却拼凑成一张陌生的脸,像是打算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崔岷的脸时瞬间哑然。
那些流言他也听过,传言都说戚玉台疯了。
“如今才止息不久,玉台再出事……”
戚清缓缓开口,“我儿,需在人前。”
他看过戚玉台的脉象,和从前确有不同。原先戚玉台虽犯癫疾,除了脉象细弱些,其他与寻常人无异。
半个时辰前,戚玉台终于睡下。
身后传来戚玉台拍手声,伴随惊怒吼叫。
一道身份,未来全然不同。
心腹惊讶:“院使是想……”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崔岷再也说不出话来。
戚清怅然开口,“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模样,分明是又发症了,且比上一次更严重。
……
那时他便憧憬,若将来有了自己的屋子,若能在盛京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处自己的书房,不必太大,只要能装得下他的医书,摆得下一方桌椅就好了。
仆从回:“陆医官回到西街后,一直在仁心医馆坐馆。今日医馆开张五十年,裴殿帅、纪医官和林医官都去西街道贺了。”
崔岷沉默。
他没有一丝把握。
“又为他安然长大,戚家修桥铺路,广行善事,以积德求福,未料苍天失衡,总让我儿陷(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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