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是一个跑宿生。每天放学,都要从初一三班的教室路过,总不免向窗里望一望,期待着能够碰上孙英。刚巧,那时候《窗外》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歌手李琛虽然残疾,也受到了无数粉丝的青睐。我听他的歌更是分外的亲切。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一次次默默走开。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我们学校教师的窗户格外低,也分外大,看教室里面一览无余。走过时,我心里想着窗帘上你的影子那么可爱,可是我却不敢看,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头也不敢回。真是没什么出息呢。
有时候,从他们班路过,他会喊住我,约好我们一起回家。他是跑宿生,骑车回家大约要八九里,至少得半个小时才能到家,但是也不影响他回家。我心里有些窃喜,觉得他这是有意为之。现在想起来,觉得他比我勇敢太多。我是从来不敢直接跟他说一起走的,并不是我不想。也许,这就是男女的区别吧。
我在校门口等他或者他在校门口等我。这是操场和校门之间的路,大概有四车道那么宽。那时候完全是土路,没有铺水泥和沥青,被自行车、摩托车轧得一条条车辙,等下雨的时候完全就是泥坑,泥土被自行车轧成泥粥,干了以后就有了沟沟壑壑。骑在自行车上面颠颠簸簸的。
路边的草又开始长起来了。遥记得去年的入学的时候,我们开完校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倾巢出动——拔草。这大概是八零后的学生特有的经历了吧。
经历了一个暑假,墙缝里、砖缝里,教室门前的空地、操场上到处都是草。这大概是所有八零农村孩子所特有的经历了吧。
每个班都是划分了区域的。所以到处都是“汗滴禾下土”的人。我们分的区域是操场。在所有的区域中,操场的草是最难拔的。墙缝的草扎根不深容易拔;砖缝里的草因为看不见根,很容易拔断就看不出来了;校园内的空地呢,因为走得人多,被踩实了,草长的又少又小,是最好拔的。只有操场上的草因为人迹罕见,雨水和阳光充足,长得又高又大又茂密,根系特别发达,还扎根特别深,关键是操场上的土又很瓷实,很是难拔。这种地方最受一种长得特别面积大,而根又特别深的草的青睐,经过了一个暑假的雨露恩泽,甚至比荒地里的草还高。
因此拔草的时候,很容易栽屁股蹲儿。所以那时候是此起彼伏的哎呦声。我自己也栽了好几个。张勇正在把一棵大草,用尽了蛮力,草还是纹丝未动。
孙英见状便和他一起拔。两个人试啊试,你搂着我,我搂着你,并排拔……有点像拉船的纤夫,试了好几种姿势都不行,那草摇曳着根茎,甚至连叶子都没有掉几片。
后来孙英跑到张勇后边抱着他,一下一下地往外抻,像极了儿歌里拔呀拔呀拔萝卜的场景。那草也甚是坚强,一抻一抻的,也没多大反应。我却看着土像是动了,刚想叫他们,一使劲儿草拔出来了,人撂倒了,土上脸了,屁股摔疼了,俩人哎呦了。
刚入学时,因为不认识也不好意思笑。但现在想起来倒是搞笑得很。
我并不敢向学校里张望,脚踩在操场的台阶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要走的路,生怕有人看出来我在等他。等他来了,他把闸一使,紧急制动在我右边,我们相视一笑,就慢慢地启动了。因此,学校门口,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一想起来就回忆满满的地方。
我们骑过沟沟,紧接着就停了脚,并不使闸,让自行车自动地下一个小小的坡,靠着惯性,上了另一个小坡,就又是一段颠簸的小路。出了这段小路,就是宽阔的马路了。
马路的两边都是应时的农作物。那时候还没有退耕还林,因此两旁并没有高大的树木。放学回家的同学们经常是四五个一排,我俩并不着急,慢慢地跟在队伍的后面。顶着热烈的太阳,我们悠闲地谈着天说着地。走不了多远就要上一个大坡儿。往常这时候我们是一定要在很远的时候就开始猛蹬,用惯性冲上去的。但是此时我们就不约而同地一起推着自行车上坡。等上了坡还要再走一段才仍旧上了车。沿着弯弯的马路,总觉得走不了多远就又到分别的时候了。
我妈说,那时候我每天中午吃完饭以后都会洗个头。她很疑心我是不是早恋了。所以,当关于林鹏的谣言传到我妈耳朵里的时候,我的压力得多大吧。
下午,我会在马路上等他,靠在自行车上向后呆呆地看着他来的方向,骄阳似火的夏天,柏油路上好像真的有油,像镜面一样能够反射刺眼的光芒。树荫下,凉风习习,一辆单车,一个少女,风拂柳枝,等一个人。
我实在无聊的时候,就逼自己看很远处的广告牌,逼自己看清楚上面的字,安慰自己说这样能治近视。再也不要等人的誓言早就烟消云散,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心里嘲笑自己,却又心甘情愿。
每当看广告牌看不清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林鹏。那时候,我的眼睛打游戏打得刚有点近视,听说有效的措施是眼保健操和远眺。为了看远点,我经常逼自己看远处的树木上的树叶,使劲儿调整自己的眼睛,要求自己要看清楚树叶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