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吟想起特训那一阵,发小每日蜷在被子里彻夜大哭。
她们尚且是二十岁参练的,也还能想着那些言语是刻意为之,想着那些都是锻炼。
可解楚容打小就浸泡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戳向他心口的刀子。
这不比拳打脚踢来的好受,不致命却叫人生不如死。
她就连此刻也不忍心去看解楚容的神情,他昨日跪拜时,眼中的空洞她还记得清晰,那是一种自我封闭,他便是靠着那样熬到了今日。
完好的那只手慢慢握上腿边锋利的碎陶片,些微抬头,孟若吟的视线锁定在二皇子的咽喉。
不等她屈指将陶片弹出,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转头对上了解楚容的笑容,以及累在他眉宇的心疼和担忧。
视线交缠,他轻轻摇头,孟若吟心头一滞,掐碎了掌心的陶片……到底是撒了手。
解楚容见她眼中的埋怨,轻笑着正欲哄她却是突然顿住,眉头不经紧蹙,是再也笑不出来,只抬手拂去她眼角忽然的湿润。
孟若吟抓住他在她脸上轻抚的手,拇指在他掌心狠狠一掐,她用了很大劲,但这回他倒是笑了。
可她看着那个安抚的笑容,只觉得更加难过……
他说这是他的生存方式,她不喜欢这样的生存方式,一点都不喜欢……
这是她费心劳神照顾的孩子,凭什么由别人欺辱。
解楚容盯着孟若吟,瞧她那小眼神知道她还在生气,但终究是冷静下来了,便也稍稍安心。
一两句话罢了,他早已经习惯,却不想她竟然为这伤了她自己。
他承认他的卑劣……那一瞬间他竟然有过欢喜,他是无比的厌恶那一刻的自己。
他不愿意见孟若吟这般,就算是为了他。
杀了奕北二皇子或许她真的办得到,哪怕是还能再杀了解凌瑶,借着身份她可能不会受罚,但他并不需要……
他没有忘记孟若吟并不是一帆风顺,她掩藏自己也是在防备什么人,不必为了他这一口气将她暴露于危险。
出神间,孟若吟望了他一眼,嘴唇轻轻动了两下,他愣了一会儿才读懂,她说的是——笨蛋。
碎片已经全部取出,邵氏拿出了皇后准备的伤药正在给她涂抹,孟若吟早上还说皇后夸张,没想到全都用上了,脏了衣裙也得换。
另一边二皇子还在紧咬解凌瑶不放,邱雅棠不知何时也加了进去,帮着二皇子一致对付解凌瑶,就是要逼得她承认,大皇子和三皇子拦着各种劝阻,希望大家先静下来,却是劝不住这帮欲想新仇旧账一起算的人。
解凌瑶逐渐没了耐性,眼看着要动手,一个洪亮的声音灌了满殿,将这纷争戛然而止。
“吵个没完,还叫不叫老夫睡个午觉了。”
厉先生的声音一落,殿内瞬间雅雀无声。
他晃晃悠悠的走进来,扫了众人一眼,乐道:“到底是年轻气盛,不懂得享受,吃个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