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妈妈瞧着也忙劝道:“大姑娘说的是,天大的事情大奶奶好好歹歇一会,身子要紧!”
丈夫去世后的这一个月里,廖氏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丝温暖,她垂下眼眸抓着被角,低低道:“我也没有那么累的。”
苏幼仪瞧着廖氏的发顶,月余的光阴竟然已经有了根根的白发,在那乌黑浓密的发髻中看上去格外的刺目,原本还有几分少妇的圆润的身姿,消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苏幼仪叫如意拿了衣架上的一件月白色的褙子穿戴了起来,态度坚定起来:“终归我说了你要休息,你便该休息,家里的事情叫那些人来找我!”又看万妈妈道:“这会起到明日,家里的事都不许来烦大奶奶,谁要是不听话,一概打出去!”
万妈妈高兴的连连应是。
斗志昂扬的苏幼仪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阴霾了多日的苏家,似乎因为苏幼仪的转变莫名的就多了几分阳光,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鲜活的生气。
廖氏躺在绵软的贵妃榻上,仰面看着屋顶,丝丝缕缕的线条勾勒着一个郁郁葱葱的世界,模糊又美好,她呢喃道:“可是我在做梦?”
屋子里的下人们都跟着心头一酸。
万妈妈待要说话,抬头一看,廖氏竟然已经闭眼睡着,呼吸也深了起来,可见该有多累。
万妈妈起身,叫小丫头去外头廊下:“无论是谁,一概不准靠近,廊下的鸟雀也挪走,不准有一点动静!”
丫头们忙去处置。
小叶欣喜道:“好歹大姑娘懂事了,还能帮着大奶奶一二,要不然,只怕大奶奶撑不住。”
万妈妈坐在外间守着,一面又做针线,也低低道:“所以这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看不透,保不齐哪一日大爷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小叶听着叹息了一声,这样的事也不过自我安慰罢了。
苏幼仪出了屋子,彼时正是初春时节,因为白日里太阳尚好因此还算温暖,园子中各处的树木抽了嫩芽,桃花也开了,一朵一朵的层层叠叠粉白的云朵一样。
苏幼仪站在池塘边的一棵桃树下略微顿了顿,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父母还在的时候,那一日母亲要父亲陪着上香,似乎也是在这株桃树下,母亲搂着她亲了亲,好像知道自己这一次会出事一样,一再叮嘱叫她在家中听哥嫂的话,不要生事。
九岁的她仰头看母亲,瞧着母亲头上落满了桃花瓣,漂亮的仿佛仙子一样,只知道咯咯的笑。
到傍晚的时候父母的尸身被拉了回来,说是上山的途中马匹受惊翻了。
苏幼仪垂眸压下了眼底的泪花,转身吩咐如意:“你去外头看看孙妈妈,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说,我想她了!”
孙妈妈是她的奶妈,从小母亲一样教养她长大,后来她一味宠信翠珠,翠珠为了把持她,陷害孙妈妈偷拿她屋中财物,她一向清高,自己屋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觉得丢脸,毫不留情的将孙妈妈打了出去,后来才知道她进京的时候孙妈妈就伤心过度病死了。
如意忙应了一声。
跟在后头的翠珠脸色霎时变的不好,尖刻道:“姑娘还要用她?”
苏幼仪转头看,二八年华的翠珠穿着一身粉白的褙子,站在那里仿佛一朵娇嫩的含苞待放的花朵,这个和她从小一处长大的婢女,正是那个伙同了永宁侯府叶家人,将她迷晕送进了宁王后宅的和她最亲近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