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喜进了六号棚,但她不是从正门进的,她打开西门,就在给高磊扩出的小屋里。
此时的高磊小屋跟另一面的鸡棚没隔出来,那一面搭鸡架的人们忙的热火朝天,都被李秋喜看在眼里,当然,间歇时,杜银环殷勤的为四叔送上一碗水,也是被李秋喜看在眼里的。
李秋喜只瞥了一眼,回头看着搭炕的知青,问道:“高磊呢,看到没?”
一个知青抬头道:“他怕传染大家伙,说是一个人去树林里转转。”
“去树林?”李秋喜惊讶道:“那里有什么好转的,全都是老祖宗们——可是你们又挤兑他了?”
知青们一个个表示道:“没有,真没有。我们都是有素质的善良人,哪能挤兑他?”
李秋喜道:“跟你们说,对高磊可要好点,谁也不愿意得这种病,摊上了,没办法,要是再被人挤兑,病没要他命,人心先结果了他。”
知青们不是无知的,有些年龄大些的,听过老人讲的故事,多少对痨病有些了解,看过高磊那般反应,也知道这小子病的不轻,心里面的同情是真真切切的,毕竟他还太年轻。
“等慢慢他病好了,会感激你们的。”李秋喜充满希望地说了一句。
“这病能好?”知青们表示怀疑。
“啥病不能好?”李秋喜笑道:“我李秋喜可不光是种田的,还是神医,我说高磊能好,他就能好。”
知青们捧场的笑笑,低下头继续干活。
李秋喜有意无意地往人更多的那边瞄了一眼,四叔貌似跟那女的还挺谈得来,看那女的笑的,花朵似地。
她看不下去了,不稀罕再往那边瞥眼睛。
一个人影仿佛在往她这边晃荡,黑压压的,她懒得抬头看,踢了踢脚尖的土块,用鞋底划了一道线,“回头在这边砌上一面土墙,跟炕连上,一来保暖,二来,隔开鸡棚的臭气。”
“嗯,这我都告诉过他们了。”
李秋喜抬头,扯了扯嘴角,“四叔啊,不忙了?”
“来看看你。”
李秋喜偏过头,“我有什么好看?还是去看更好看的吧!”
周向豪笑了笑两步追过来,“菠菜种子撒上了?”
“文凯带人弄呢。”李秋喜恨恨地又补了一句,“文凯这人做人做事都专心。”
周向豪吃味的挠了挠头,两手插腰,盯着淡蓝色的塑料棚上洒下的阳光愣了一会儿,随即,舌尖抵了抵唇角,笑了。
他扭头瞅着李秋喜低头弯腰,撅起的小嘴,这女人的一颦一动,咋那么可爱呢。
李秋喜突然对手起手落的知青们道:“等等,先停下。”
知青们不明所以,纷纷一愣,周向豪也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我想到了个主意,不知能不能行?”李秋喜道。
“什么主意,你说说。”周向豪看了一眼砌到一半的土炕。
“我是这样想——”李秋喜的主意不是才想起来的,小时候她跟大姨去东北老家,那里的人们过冬自有一套本事,她想起来那里炕和墙的构造,自然觉得换个地点也适用。“这个炕的烟灶,让它通往墙里,这样这面墙,就不止是墙,而是个可以供暖的暖墙了,整个屋子都能被带暖。”
周向豪略一思考,不禁赞同,“没错,会有这个效果。”
“那烟从哪出呢?”有知青提出疑问。
周向豪道:“由墙头砌出烟囱。”
“这恐怕不行吧?”说话的是杜银环,她往五号棚取热水的功夫,一回来周向豪就没人了,一抬头,竟然发现他跟李秋喜热热乎乎。
“银环,你觉得差在哪?”知青们里有杜银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