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定虚心讨教,处处谨慎,不能让人笑话了咱们延福宫。”
然后请辞不提。
这天午后,小张公公在前面带着路,姝宁和兰芷在后面跟着。她边走边想:举荐我的人究竟是谁?认识我,知道我是延福宫的人,知道我在藏书阁借过书,知道我记性好,还看过我的字,而且此人的书法定在我之上……
兰芷一路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叽叽喳喳嚷着,姝宁不断提醒她小点声。
兰芷笑道:“终于有个理由可以正大光明进出藏书阁了,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大模大样的去那里阅览群书,咱们也过把瘾,等到时候回到乡里,我就这么走路,我就这么吹牛。”边说边学起了螃蟹走路。
姝宁被逗的笑了:“我则更高兴的是有可能会见到方潜方大人,听说他可是一代大家方孝孺的儿子。若有幸结识,说上一两句话,或提一两个问题,答疑解惑,对谈学问,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想到这里,心中越发激动了。
今日藏书阁管事的任大人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她们来了,热情迎接道:“倒不用你们真的一字一句去誊抄,只是有些字迹模糊不可辨认的地方,或丢失,或破损,或腐蚀,有劳您补齐字句,写在这里,让他们去誊抄。”指着桌上的字笺说。
原来如此。
兰芷在那里洋洋得意,不断扯着姝宁的衣袖,小声说着:“美差美差。”
这位任大人知她对气味敏感,特意为她们两个在窗前单独摆一张桌子,笔墨纸砚都备的上好的。
这里有专人负责搬书、分类、补书:将缺页的,短角的,模糊的,粘连的,一一处理好,再转交给旁边的太监,那太监拿到另一间屋子给卢姝宁,这里是专门负责誊抄的人,她负责将缺失的字迹补齐,兰芷负责整理好,交由旁边的人再送至他人书案去誊抄,誊抄好后,还有校正、装帧订制等流程。
其中偶有一两处不明白的地方,不确定的字句,也由兰芷来回传送问答,随时商讨斟酌。这里的人知她全是凭借记忆默写来的,无不叹服。
大家进进出出,唯独不见上次那位孙以俊孙大人,姝宁想着不见也好,省的为那一把铜钱的事尴尬,忽的琢磨透一件事:想来是他“位高权重”,这种粗活自然不愿意来吧。
这第一日来,总是充满好奇之心,不觉连桌椅门窗都可爱起来。
在忙碌的间隙,姝宁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兰芷闲聊,聊来聊去,就提到了方孝孺。
姝宁问道:“你可听说过方孝孺方大学士?”
兰芷摇摇头。
“那他儿子方潜呢?这个总该听说过吧。”
“刚听你说过算不算?”
姝宁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怎能连如此有名的一代鸿儒大家都不知道!”说着话,眼里放着无限向往的光。
原来自她失忆后,婧宁每日里为她诉说从前,并将之前她爱听的爱看的爱吃的通通重来一遍。姝宁也发现自己人虽失忆,但在于兴趣爱好这方面,以前喜欢的,如果再经历一遍,依旧还是喜欢,并无改变。
关于这位方孝孺,她更是看过几本书后,爱的跟什么似的,再加上整日里受大哥二哥的言传身教,她无法不对这位方先生产生崇敬之意。他的学识见解、胸襟为人,无不让人深深折服。方孝孺对他们卢家的影响有多大?就这么说吧,连四弟这种人都对他崇敬有加。
兰芷问道:“奇怪,你是听谁说起的?”
此刻,姝宁自然不会对她讲是从小受父亲和大哥二哥的熏陶。于是胡乱应付道:“就是,就是别人啊,很多人都说过的。”
兰芷点点头,哦了一声,拧着眉头,问道:“奇怪!我怎么从没听别人说过他呢!”
“那是你向来喜爱听闻一些流言蜚语、坊间传言,比如哪个小姐私奔啦,哪个书生出家啦。你又怎会在乎这些。”
“看来你很了解我。”
忙碌了一天,太阳偏西,二人伸伸懒腰,辞过任大人,就回延福宫了。
路上,兰芷拍拍她的肩膀,一翻白眼:“姝宁你骗我,还说是什么好差事,原来就是闻这些发霉发臭的书。”说着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你看你看,一股子霉味。”
姝宁扭头捂嘴偷笑了一下,道:“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告奋勇非要跟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