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皇上来到朝露殿,先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吹着胡子与公主干瞪眼。
这场面公主早就习以为常,倒也不怕。
皇上开口询问昨日之事,香穗儿刚要跪下回话,皇上打断道:“我不听你说,你最会护你家主子了。”拿手一指姝宁,道:“这个面生,你来说吧。”
姝宁上前福了一福,说道:“昨天,公主关心国事,为了看那外国使节来了没有,这才上的房顶。好巧不巧,梯子不知被谁拿走了。偏偏这时番邦使节经过,公主为了顾全大局,所以绕道从屋顶侧面下去,那里正好是个泥潭,不过,公主为了大宋的颜面,就算是肮脏的稀泥,也毅然决然跳了下去,于是就……庆幸的是,这屋顶虽高,但公主常年……”说道此处,她硬是把“爬高上低”憋了回去,改成了:“公主一向身手敏捷,”说到这里本来要说“别说致死,就是摔伤都不太可能。”赶紧换成“皇恩保佑,所幸只是受了一点擦伤。”
皇上摆摆手让她下去,对公主大怒道:“早就警告过你,为何还要爬那么高,真是屡教不改,顽劣成性。如此不知体统,有损皇家仪容,有违皇室典范,败坏皇家名誉,面壁十日,以示惩戒。”
公主哭着说:“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皇上整日忙于朝政,一有空就忙于炼丹制药,长生不老,对她忽略已久。此时自知心虚,伸出一根手指,犹豫道:“你,我,好,我问你,谁让你跑到屋顶上去的?”
公主指着姝宁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阿宁师傅让我上去的。
皇上看了一眼卢姝宁,道:“我还真不信是她。”
皇上虽只见过姝宁一次,但对她的事早有耳闻,知道她是个严谨认真,进退有度的人,又一脸的老实像。所以连问也不需问,就断定是公主在胡说八道。
公主道:“都怪阿宁师傅,她身为我的教引嬷嬷,不但没管教好我,还害的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爹爹一定要好好罚她,重很重的责罚她。”
正在这时,小张公公进来,行礼说道:“皇后娘娘说有一笔帐数目不清,特来喊卢执事去一趟户部。”
其实哪里有什么帐目,不过是故意支开她罢了。
跟着小张公公出了后宫,姝宁想着公主接下来要面壁十日,一定枯燥无味,于是去藏书阁找孙以俊借了好些书。
回来的路上对小张公公说道:“劳烦你给带路,我要去一趟青枫渚那边。你有所不知,负责洒扫青枫渚的宫人按规定应当三天去一次,但实际上七八天才去一次,我身为大宋女官,不知道则罢了,既然碰见了,虽不归我管,但也要去查看一番,这样才好如实上报。”
小张公公一脸愁容,哀求道:“我这拿了好多书籍账册,而那青枫渚又路途遥远,更何况‘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您比我明白呀。这宫里的生存之道: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白沙汀,松风阁一带都是如此,卢执事你就放过他们吧。”
姝宁第一次听说松风阁,忙问道:“松风阁在哪里?”
小张公公直接瘫坐在地上,一摞书全散了,姝宁见状,知他实在是走不动了,道:“不如这样,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看一看,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小张公公巴不得如此。
郑垣听说昨日朝露殿出了事,传言有人从高处坠落,却没说是谁,官家对此极其隐晦,连太医都不曾通传。苦于无处打探消息,心中胡乱猜测惴惴不安起来。站立不安,无奈来在白沙汀吹风,顺便碰碰运气。
郑垣正在欣赏风景,忽的听到有脚步声,回头看,来人竟是卢姝宁。
是啊,除了她,谁还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
郑垣将她仔细一打量,确定完好无损,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心里默念道:“看到你没事真好。”
姝宁看见郑垣在这里,自言自语道:“上次还警告我不要来这里,你怎么就来了。”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郑垣道:“看风景。”
姝宁道:“什么风景值得跑这么远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