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解他为何问这样一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答。
他又道:“你们是不是初一十五,元夕端午,中秋过年,每天都很快乐。你们可有每天抽出一点空闲来体验一下我们两个的苦恼。但我们两个可不是每天苦恼这一小会,而是一整天,是这两年半来的每一时每一刻。我们每时每刻都守着这个无法言说的愁,连个尽头也没有。
不光我这三年来不快乐,她也不快乐。她每天都在隐忍,说是为了卢家的脸面,为了郑家的脸面,为了声誉,为了名望,为了弟弟妹妹的婚事,为了不被人说三道四。这几年来,她太累了,她太委屈了,她谁都为着,唯独不为自己。
你们在每次茶余饭后可会想起我们两个今天过得如何?可有在乎过往后的每一天我们将要怎样过下去?如此将两个人硬生生的捆绑在一起,这不是婚姻,是受刑,是折磨,是罪。其实,我也想过,我没为她尽过一天丈夫的职责,是我的错,难辞其咎。如今,她尚在病榻,我此时说和离之事,实在有悖人伦道德。但,此事一出,我此时不说,往后的每一天就再没机会说出口了。”
说到这深深磕了三个头,道:“我深知此时和离不合时宜。恳请各位看在我两个命苦的份上,就应了吧。请四位长辈放心,照顾她,我绝不推辞,花钱寻药,多难多苦的差事,绝无二话。嫁妆如数奉还,聘金一分不取,另有田地十八亩,商铺两间,额外赠送一笔金银当做赔偿。我发誓,卢姝宁病未痊愈,我郑垣绝不另言婚事。”说完深深的拜了下去,迟迟不起。
话已至此,卢章之也深知他的脾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眼里噙着泪,替姝宁感到惋惜,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心里更多的是自责。
他回头看了一眼父母,见二老点头,然后说道:“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代姝宁签字画押。正如你所说,男各婚女各嫁,互不相干,永不相扰。今日你就可以走了。记住,你不欠我们卢家。”
卢章之转进来向父母跪下道:“当日婚约因我而起,是我害得一对年轻人婚后不幸,苦不堪言。三妹如此下场,郑家公子也错失良缘。罪在我一人。这三年来确实从未考虑过他二人过得是否幸福,也没有问过三妹是否喜欢这段姻缘,误以为撮合了一对佳人,原来是我错了。肯请父亲母亲责罚,重重责罚。”
郑父道:“不可,怎能怨你一人,当年婚事仓促,我也是应了的。要打要罚,算我一个。”
卢鬓道:“罢了,话说开就好,若不是昨日出了事,还不知要害你们到何时。”
卢婧宁在屏风后听见他们如此三言两语就不再计较了,急忙跳出来说道:“我不服,我为我三姐抱不平,凭什么你们说说就算了,不追究了,我三姐遭如此大罪,尚未醒转,你们姓郑的说不管就不管了!”
卢章之呵斥道:“婧宁,注意行事做派。郑家没说不管。”
婧宁道:“那我三姐挨的疼,吃的苦,受的罪,怎么算?”
郑垣道:“都是我的错,绝不推脱,愿打愿罚,绝无二话。”
婧宁刚要气势汹汹的说点什么,就被二哥卢示之拉回去了,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老三的事有我们呢。你也是要出门子的人了,眼看婚期将近,别让夫家笑话了去。”
这天卢郑两家一直商谈良久,郑父郑母赔罪不跌,又进来看过姝宁,见她仍未清醒,难免落泪不已,深深自责。
郑垣一直跪到天黑才肯离去,带着满腔的心事,拖着落寞且沉重的背影。他打定主意,无论卢家人怎么说,怎么赶,自己也要跪到姝宁醒为止。一来为着平息卢家人的怨气,二来也为着自己的愧疚之心,毕竟自己一天丈夫的职责也未尽过,是自己让她受尽冷落,是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为她请来大夫。
僻静狭长的巷子里,二哥卢示之等候多时,好容易才等到郑垣,喊道:“郑公子请留步,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郑垣抬头一看是他,还礼说道:“二哥严重了,今日之事,我有罪,二哥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
卢示之道了一声误会,再四下看看这时间这地点,确实难逃寻私仇的嫌疑。解释道:“既然两家长辈都说清楚了,我再反悔,不就有违君子之德么?我只是还有个疑问不解。”
郑垣道:“二哥请讲,郑某一定如实相告。”
卢示之道:“我妹妹究竟哪里不好,你如此的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