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宗舔了舔后牙槽帮,放下手中的书,猛地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
什么叫举棋不定,他今天算是尝到了。
阿全无意间瞟了一眼那卷《吴子兵法》。
书被翻到了《应变》一篇,映入眼帘的,正是这样一段话——
“武侯问曰:‘车坚马良,将勇兵强,卒遇敌人,乱而失行,则如之何?’
吴起对曰:‘凡战之法,昼以旌旗幡麾为节,夜以金鼓笳笛为节。摩左而左,摩右而右。鼓之则进,金之则止一吹而行,再吹而聚,不从今者诛。三军服威,士卒用命,则战无强敌,攻无坚陈矣。’”
正是魏武侯问吴起如果在战场上,战车坚固,战马劲良,将领勇敢,士兵顽强,却突然遇到敌人突袭,被打得措手不及,方寸大乱,阵仗行列尽失,该如何做。
阿全心下叹息。
主上——
吴子尽管给出了极为深刻的答案,和极为通用的解决方式,可是尽管战略眼光再长远,战术手段再高明,将士再勇猛善战,武器地形再先进有利,如果作战的人不想战斗,这也是赢不了的啊!
但是阿全没有说破,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尽职尽责地等着程景宗做出自己的决定。
背着手,终于顿住脚步。
从喉咙里低咒一声,程景宗一咬牙——
“让她进来,去外屋。”
他只是单纯想看看她是怎么坦白和认错的,仅此而已。
……
一个倩影,提着灯笼,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映衬着那宽大斗篷上的图案,淡淡的玫瑰香气横亘绵延,带着丝丝清冷的薄荷味儿,分明充溢整个屋子,却又是那样清远。
燕灼华摘下了帽兜,看见程景宗裹了一件大氅。
这屋里的炭火烧得确实没有那么足,这个毛病,之前她见过的一些从军之人也有。
因为在军中风餐露宿,风霜雨雪都是家常便饭,又日日锻炼身体,便无论是心理上、习惯上、还是身体素质上都更抗寒些。
可是加上经常容易受伤,到了老了,总会积压下一身的病痛。
不过——
真的有必要裹这么厚一个大氅吗?
尤其是,这只是深秋时节。
如果他真的冷,只要把炭烧足就好。
一个想法,突然跳进了燕灼华的心中,她无声地吹了声口哨~
莫不是,他大氅里面,直接穿着寝袍?
因为要见她,所以才随便裹了件大氅。
心中,突然有些不满。
她又不是没见过他穿寝袍的样子,至于吗?
防她跟防狼似的。
她是能吃了他还是怎的?
程景宗看着她眼中跳跃的神采和一双狡黠的眼睛,有些头疼。
他就知道,防她进来,和她见面,一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燕灼华从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
前两日里他和她冷战了几日,为了防止他今夜又冲她甩脸子,拿她当空气,她特意准备了这个冲突淡化器。
这样东西,也是她热心的事业。
她可是准备了很久了,刚有了个雏形,还需要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