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有话要说,让她说吧。”
简单一句话说完,也不管庞立和小图瞪圆了满是讶异的双眼,自顾自扭头安坐,仿佛在等着珈蓝张口说话。
小图呼出一口气,将匕首深深扎进被割裂的一片狼藉的泥缝里,这才站起身,不情不愿地晃着身子过去,翻着白眼十分粗鲁地用手在珈蓝下巴上一磕,伴随着极轻的咔哒一声,珈蓝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小图的手并未从她下颌上移开,而是暗暗使力令她吃痛,“现在能说话了,就好好说话,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说完才收回手,似乎觉得脏,又拍着两手像是要拍落手上沾着的灰尘一般,半途上与文非吾目光相触时微微一笑颔首示意,这样走了回去重新坐在地上。
“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文公子。”
珈蓝看向文非吾的眸光透着怨毒,文非吾却并未说话,神情也丝毫没有变化,就像没听到这句话。
原本勾着头的庞立和小图闻言惊得抬起头,只能看到文非吾端坐如松的背影,两人又对视一眼各自摇摇头,真是两人都很奇怪啊。
“最讨厌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无趣,木头人一般无趣,从一开始我就和他们说,若是真要我嫁给你,我恐怕会发疯……”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美目中秋波顾盼,看向文非吾身后的庞立和小图,“少年人啊,好看的有趣的少年人那么多,只有一个人陪着多寂寞。”
呵……
庞立抬眼看天避开珈蓝的目光,即便如此仍然感觉被她看到的皮肤都是脏的。小图则是眼角狠狠抽了抽,握着刀柄的手不住颤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没有将手里的匕首甩飞刺向她。
与她相隔有些距离的地上,一直趴着被反捆了手脚的小狼也抽搐抖动了几下。
“他们说可以给我银子,很多银子,那时我才同意了。”
珈蓝骚首一笑,“男人和银子我都爱,所以我才答应了。”她拍拍手看向文非吾,“所以你瞧,你从一开始就不了解我,沙启烈他们都懂,因为啊,他们是我的常客。”
不熟悉她的人,都被那外表欺瞒了,以为她是冰清玉洁心性高洁的女子。
但是,文非吾动了动,觉得此刻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抚着胸口盯着地面上长了青苔的地砖,他应该是一早就知道的吧,知道她并非真心洗尽铅华重新做人的。
那时虽然她就住在草庐隔壁,可是经常主动来草庐,每一次来虽然穿的都是素色衣裙,全身没有首饰只有简单的发饰,但非吾自己毕竟出生于名门世家,对很多细节都会注意到。
那时的她,衣裙虽是一样的素色,其上的暗纹和织锦却有不同的花样。发饰虽然简单,但有时会发现即便是在同一天,两次见面的话就能发现她的发髻和饰品也有不同。这么在意这些外物的女子,怎会是一力给自己赎身,誓要远离风尘之人呢?
但他还是刻意忽略了这些小细节,好像只是因为某天黄昏在书案后提笔写字的时候,鼻端涌上来了一阵陌生的香气,回头正好看到那窗台上沐着山光斜照的淡紫色花朵,在粗陶制成的廉价花瓶里,开得很倔强,这让他有了一种那花开得骄傲肆意的错觉,也因此错看了那每日前来草庐为他插花的女子。
文非吾用力锤了几下胸口,将翻涌而上的呕吐之意重新压回去,大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