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半村一直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窗外虫鸣,蛙叫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见犬吠,以及声音极小极尖细的猫叫。
屋里混杂着霉味,土腥味,还有门前沟渠里臭水沟的味道,以及后院鸡圈的鸡屎味。
二狗子住在姑父的房间,姑父有大半年没回来了,屋子虽然破旧但是收拾得干净。
姑母是一个勤劳持家的好女人,每天就忙着一日三餐,喂养鸡群,到田间管管稻子,还有在后园种种菜。
身子骨虽不再硬朗,但比城里那些个成天麻将,闲坐的太太们的身体要强上不少。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就犹如二狗子现在的心情,他对未来充满期望,同时又有说不出的不安和躁动。
复杂的情绪,扰得他一晚辗转反侧。
当你的心静不下来的时候,耳边一切声响,都会变成噪音。
平时喜鹊欢悦的鸟啼声,田间青蛙的呱呱声,还有夏日里的蝉鸣声。
只要你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这些平日里多么美妙的大自然的音乐,都会变成噪音。
此刻的二狗子就觉得窗外的一切声响都变得令人烦躁。
就连此刻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也不例外。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一下一下划破村子的宁静。
横竖是睡不着的,二狗子索性从木板床上起身,披上外衣。
来回在房里挪着步子。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二狗子,一个健步,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敲门的正是姑母,这个点了姑母怎么还没有入睡?
她头发蓬松凌乱,面容憔悴,披着一件粗布麻衣。
手里提着一盏满是煤灰的煤油灯。
煤油灯发出一股刺鼻的煤油味儿。
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粗布袋子。
“姑母!怎么了?”
“来给你送些吃的,我做了些烙饼,你明天带着路上吃。”
二狗子眼眶红了,鼻子酸酸的,感觉有鼻涕要流出来。
“姑母,都几点了,您这身体可不能熬夜着凉,快回屋睡!”
二狗子手里捧着姑母做的热饼子,心里暖暖的。
他打小就没有娘,在他心里姑母就是他的娘。
他扶着姑母准备把她送往她的屋里去。
此时黑漆漆的走廊,微风徐徐,丝丝凉意,吹得人神清气爽,不觉困顿。
姑母停下脚步,止步不前。
“二狗子,姑母有话要对你说。”
姑母踌躇不前,哆哆嗦嗦,半响才说出这一话。
“姑母有什么话就直说,别顾及有的没的。”
“哎!”
姑母欲言又止。
二狗子搀扶着她颤颤巍巍的身子,让她坐在屋里的木凳上。
依靠着破旧木桌。
二狗子也坐在床榻上。
“这话我埋在心里十几年了,本来准备一直烂在肚里,带进棺材。可是……”
姑母顿了顿,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四处突然变得一片鸦雀无声。
姑母到底想对二狗子说什么,为什么深更半夜还跑到二狗子的屋中说,不能明天再说?
“姑母,但说无妨。”
二狗子眼神坚定,鼓励姑母说出她想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