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本来也十分安静。他那一声呼喊便十分明显,林茜檀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往上面高处一看,看见了正靠在栏杆上笑得有些咪蒙的王普。青色衣裳,酒气重得隔了有一丈远也能叫人闻到。
若是平常碰见,林茜檀也许会停留下来和王普交谈一二。可是这会儿待梅找不出来,她也不曾有太多心思去和王普说话,只想简单打了招呼便走。
林茜檀道:“公子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下回再来与公子赔罪。”
王普却是坚持要问上一问,王元昭走时可是交代过他,凡事对林茜檀多加关照。王元昭那点心思王普也知道,既然是好友心中暗暗思慕的女子,再加上林茜檀和王元昭私底下的那些合作,他作为王元昭的好友兼谋士,有义务在林茜檀有需要的时候,帮一帮忙。
其实刚刚楼下那儿就有些闹哄哄,王普也算得上听见一些底下人的对话,这会儿,林茜檀又三言两语地把待梅的事情给一说,王普心中就更加有数了。
都说这许多事情,总有它命中的路数。林茜檀是不会想到,在这个地方碰上的这么一个人还真就知道一些待梅的下落。
王普虽然喝酒喝得有一些不太清醒,却也还是清楚分辨得出,自己脑子里的那些记忆片段。
他去王家看望夏三娘和王大狗,的的确确隐约听见那么一两句。
老晏国公王群,私底下是王家夫人夏三娘府上的常客。而林茜檀所说乳母的家,不就是正住在了那王家的边上?
王普停顿了一下,把心里某些事情过滤了一遍,筛选了一下。哪些事情能说,哪些事情不能说……最后,他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七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天隆二年,桐州匪患猖獗,当时的州官亲自率军漫山遍野找人,那贼寇偏偏大摇大摆往城里躲。有时候,越是不可能,便越是可能。”
王普也有自己的立场,他知道一些事,但不能说的,他一个字也不会透漏。这一段话,已经是他能够告诉给林茜檀的最多的部分了。
他说:“……岂不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运气这事谁说得准?说不定待梅小姑娘,就是正好撞破了别人偷情通奸,被人记恨。”
林茜檀本来心里着急,并没有那些个心思去跟一个已经喝醉了的人在那儿猜谜语,听他说些这边一撮、那边一撮的胡话。她原本都要忍不住不管不顾转身就走,却是忽的被王普说得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和周逸,带着这一大堆的人顺着“线索”去找人,却没有想过,也许带走待梅的人根本就没有走远。
“周叔。”林茜檀带上周逸就走:“那何家,咱们可没有仔细搜过。”
周逸听了王普的话也是一愣,林茜檀一说他旋即也反应过来林茜檀话中的意思。按这样的说法,他们岂不是被调虎离山了?
这一回林茜檀与王普真诚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离开。倒是周逸临走之时像是心有所感下意识有些什么想法念头似的,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王普一眼……
空气之中,王普笑得像是个弥勒佛一样,醉态十分明显。周逸也没有工夫去想东想西,前头,林茜檀已经走出去很多步了。王普站在那儿,看着林茜檀渐渐走远,却忽的念起了诗句来。
那是一首夏朝还未灭亡时,由他一位先祖所作,传颂了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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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檀夜里杀回何家,是何家人全然没有想到的事。何家人正因为弄丢了人,心有愧疚,又因为害怕被事后追究,所以正正打算连夜收拾了家里的贵重物品。趁夜离开。他们也怕,自己这烫手银子没拿到,反而遭遇林家小姐报复。
桌面上,待梅送来的喜蛋,还完好无损地被放在那儿。客厅里,何家人走来走去,就是没有谁往那儿看过去一眼!
林茜檀破门而入。
何家再怎么说,也是民宅。何家的男人哪能愿意叫林茜檀就那么浩浩荡荡闯了进去强行搜索,就算何家人心里做贼心虚,也要争辩几句了:“七小姐,您怎能仗着侯府的势,强闯民宅!”说着,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何家人已经走了上前,和一群进屋的人推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