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际,天气寒凉。
朔风凛冽,漫天飞雪,似白玉被碾碎,细细地洒了一层。
长公主府西北角的一处院落中,满园红梅口吐芬芳,独卧冰雪,凌寒独绽。
流云阁中燃着上好的银丝碳,整个屋子被烤得暖烘烘的,丫鬟玉蝉替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掖紧被角,女子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双唇微微颤动,缓缓吐出几个字:“水,我要喝水。”
玉蝉大喜过望,连忙将桌上的白瓷茶盏小心地端过来,缓缓扶起床榻之上的女子,将盏中茶水喂女子喝下。
温热的茶水过腹,干裂的唇被茶水滋润,变得饱满红润起来。
女子轻蹙娥眉,眨了眨长长的双睫,缓缓睁眼。
眼前是玉蝉喜极而泣的脸,叶卿卿琥珀色的瞳仁圆睁,她轻轻转动双眸,芙蓉帐、白玉枕、青缎金丝被。
琉璃瓶、紫砂熏香炉、海棠春睡图,分明是她在长公主府的闺房流云阁。
那一抹幽幽的香气,正是白檀木香。
萧澈不能闻香,自叶卿卿嫁入懿王府,便舍了自己最爱的白檀木香,这必定是流云阁无疑。
叶卿卿欲坐起身,只觉手脚发软,浑身使不上力气,张了张嘴,更觉喉咙刺痛,轻唤一声:“玉蝉。”
她欣喜地发现,她竟能说话了,而身中百髓散后,那钻心刺骨的疼痛,也消失了。
那百髓散毒入肺腑,不仅让她痛不欲生,最后她竟连话都无法说出,那下毒之人竟如此恨她,不仅夺走了她的命,还让她死之前受尽折磨。
“小姐,您先躺下,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将桌上的饭菜热一热,您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已经两日了。”
难怪她方才手脚无力,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
“玉蝉,你说什么?!”
明眸骤然收紧,叶卿卿紧紧地握住玉蝉的手,她指尖轻颤,因情绪激动,莹白如玉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故玉蝉又将方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殿下不同意小姐嫁给懿王,小姐就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中,已经整整两日了。”
果然如此,叶卿卿猜得没错,她重生了,重回十五岁那年。
她转过身去,眼泪滚落下来,她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被褥里,就像百髓散发作时那般,那极致的疼痛渗入骨髓,她弓着身子疼得直不起身来。
叶卿卿对自己够狠,今上欲将她指婚给懿王萧澈,可父母反对这桩婚事,她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以绝食要挟父母,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昏迷不醒,父母这才心软答应了这桩婚事。
如今想来,母亲料想的不错,这桩婚事其实并不单纯,今上初登大宝,皇权未稳,意欲拉拢大长公主和大将军的支持,懿王萧澈与今上如出一辙,心机深沉,冷酷无情,绝非良配,纵观古今,那些嫁入皇家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落得孤独又凄惨的下场。
又如母亲所料,她性子骄傲又倔强,执意嫁入懿王府,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