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被她拍得浑身舒畅,顿时忘了去追究李云心到底是怎么欺骗老爷子的了。
只是想想,贤哥儿去念书了,就不用下地了。
家里说不定还得好吃好喝供着他,一家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得哄着捧着他……
他这心里头,就还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劲儿。
另外,他这心里头,也隐隐有几分恐惧。
看看大哥当年多孝顺?这才念了几年书,对爹娘又是什么态度?
贤哥儿他、他,会不会走上大哥的老路?
只是这些心里话,李榆却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毕竟,再怎么榆木脑袋,李榆也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来的。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这对自家孩子有好处的事儿,当爹的如果明着反对,怕是要落下个比老虎还不如的狠毒名声呢!
这一餐晚食,老李家这一大家子人,几乎个个都吃得食不知味。
桌上的马齿苋团子蘸酱、菘菜炖豆腐、风鸡炖蘑菇,高粱米水饭,糜子面儿饽饽,这些要换了平常日子,几乎算得上奢华的美味,竟然都是被囫囵吞枣地吃下去的。
几乎没几个人注意到它们的滋味,有多么鲜美。
所有人都在努力调和激动的心情。
老李家这一回,说不定真的要有机会改换门庭了!
当年,李槐的腿受了伤、科举梦断,伤心难过的,可远远不止他一个儿。
后来李希文也算是子承父志,念书虽然不大灵光,到底接着念了下去。
一家子老少爷们儿,对老两口儿偏心大房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他们都不觉得这样的偏心有什么不对。
毕竟若是将来文哥儿考出来了,做了官,那是整个家族都受益的事儿。
到时候自己这些实在亲戚,自然也就苦尽甘来了。
可是……老五李桐心里,再次涌起了几乎抑制不住的渴望。
建功立业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自己跟文哥儿同龄,文哥儿已经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读出什么名堂来。
更何况是自己这个斗大的字都不识得一箩筐的粗人呢?
但,没本事读书,就真的不能有出路了吗?
李桐想到了他的岳父。
每个月饷银领着、小酒儿喝着,手下还管着几十个人,端的是威风得紧。
岳父对媳妇儿简直宠上了天,连带着对自己都很好很好。
可是,将来岳父百年之后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娇妻幼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无言。
自己总不能一辈子土里刨食,让媳妇儿这样好的女人,一辈子就只做个农妇吧?!
陈氏注意到了李桐的反常:“桐哥,你怎么了?”
李桐回过神,看着陈氏关切的神情,面色就柔和下来:
“没事儿,你累了吧?明哥儿快过来,爹爹抱。”
明哥儿欢快地应了声儿“哎!”,便“呲溜”从陈氏怀里钻出来,一下子就扑到李桐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李桐笑呵呵地抱起来明哥儿,哄了一阵儿,忽然转过脸,问陈氏道:
“娇娘,你嫁给我,跟着我吃了这许多苦,不后悔么?”
陈氏娇嗔地瞪了李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