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药香扑鼻,妃嫔们暗暗啜泣的声音不绝于耳。
“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萧宗泽望着以梁贵妃为首的几个妃嫔,夹带着这些时日来所发生的一切,不免几分彷徨、几分焦躁,将胸腔中的几分怒意发泄到她们身上。嫔妃们自也不敢离得太远,只压低了声音,避到了帘子外头。
殿中瞬时静了下来,此时,太后微弱的声音喊道:“允谦。”
“母后,你想说什么?”萧宗泽疾步奔上前去。皇太后长长叹了声气,用微弱的声音道:“我要见见允湛和允谦。”
“刘得福,再去看看允谦来了没有。”说罢,又面朝太后柔声道:“雍州战报频传,允湛他——他实在无法抽身呢。”
“哎——”太后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难道允湛就不能回来送我一程吗?”
萧宗泽道:“母后勿怪,两军交战,帅不可临阵离开。母后疼爱了他们几个一场,待允湛得胜归来,儿子再也不让他领兵了,就让他留在京中在母后跟前尽孝,可好?”
“还哪有这时间?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皇祖母说哪里的话,太医方才说了,皇祖母将养两日便能痊愈。皇祖母,你都说了好些年了,要给我指个正妃,我不管,皇祖母你说过的,要在我大婚当日给我主婚。还有,不就是雍州嘛,大不了我领着皇祖母去一趟,看看六哥在那里怎么作威作福,顺路我们再游山玩水。”不知什么时候,萧允谦匆匆奔了来,已悄声跪到了太后床边。太后听罢竟是泛起一丝笑意,嘴里不住咕哝着:“我的允谦,你终于来了。好,好!”咕哝了一阵,看了看萧允谦憔悴不堪的模样,又惋惜哀叹地道:“你看你,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这几日也瘦了些——你这模样,哪家小姐肯给你做正妃啊。生死自有天命!你呀,快别伤心了。皇祖母去后,你不许伤心,知道不。”
萧允谦压抑在心头多日的伤痛差点又难以自控,只木然地点了点头,轻微地“嗯”了一声。
太后忽似又想起什么来,又沉沉地叹了叹息。萧允谦握着他的手,柔声细气地,“皇祖母哪里不畅快吗?”
皇太后忽然目光变得炯炯有神,不知为什么,自她过完寿日以来,她的神思竟是十分地清灵,只看着萧允谦却不再说话。
萧允谦不觉有些焦躁,“皇祖母你到底怎么了?”
太后终于发出细微的声音:“那个,萧白——他如今何处?”
“他?”萧允谦怔了怔,一边狐疑着皇祖母为何这时问起他来,只道:“他可不正在守孝。”
“哦——对,对!”说罢,太后目光朝萧宗泽一瞥,“陛下,我要见见他。”围在他身边的父子俩皆是一呆,太子萧允贤、皇六子萧允湛及皇八子萧允谦,虽都不是皇后所生,却都是皇后亲手抚养。那时,太后念及皇后操劳,也时常帮他照拂着三个孙子,是以太后跟这三个孙子感情比旁的几个都深几许。太后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吵着闹着要见他们不算稀奇,可如今连她平日里也算疼爱的萧允和都没吵着见,却非要见萧白,一时,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不知何故。
“母后见他做什么?他在守灵呢。”萧宗泽有些不以为意,借故推脱。
“叫他来见老身一面——”太后拖着长长的尾音,似是竭尽心力喊出来的。
“好好好,母后稍待,儿子这就派快马去将他接来。”说罢,萧宗泽忙用眼神对刘得用示了示意,让他安排下去。太后像儿时那般轻抚着萧允谦的脑袋,“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歇会儿。”太后的声音微弱,已是气若游丝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