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跟上。”萧允和回过神来,当下,两人三步并成两步地跟上了萧允和。
......
萧允和望着面前这一具烧焦了的骸骨,那阵摧心剖肝的痛,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他不敢相信,在他面前的这具骸骨,竟是太子。
他摇着头,“不是,这不是太子,不是太子。”
狱卒没明白他的意思,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殿下,不是太子还能有谁?这间就是太子的牢房,他这么多天一直住在这里。你看,清晨开门时,门都好好锁着呢。”狱卒又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灰烬,继续证明着:“还有这些,殿下请看,这些是太子生前一直在写的,如今也被烧成灰烬了。”
萧允和终于痛到难以自持,放声恸哭了起来。
“隽王殿下,节哀顺变吧,您要保重身子啊!”穆守庆和忠顺一直任由着他发泄,反而那名狱卒不住地劝他。当年,皇后历经丧子之痛,身子渐衰,以致再也不能生养。当时,年已十三岁的萧允和,原本不过是一名不受宠的普通妃子所生,而恰逢皇后身体日渐虚弱那一年,他的母妃也正好染疾而亡,萧宗泽便将他过继给了皇后,并册封为太子,以保皇后日后的荣宠。
再后,萧允湛和萧允谦也因为母妃相继离世,也一并养在皇后膝下。而他萧允和,因为生母杨淑妃和萧允谦的生母是同族姊妹,自小便一直跟年龄相仿的萧允谦一起,也得到年长十岁的太子的照拂。长大后,萧允湛一直领兵在外,他和萧允谦从小亲近,不知不觉,受了允谦的影响,向来唯太子马首是瞻。
“殿下,这有个玉佩。”忠顺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枚玉佩,递给他。
忠顺小心地问:“这是不是太子的?”
握在萧允和手中的是一枚玉珏,那是萧允贤刚被封为太子时,皇后赠予他的玉器。皇后以玉珏教诲太子,遇满则缺。并谆谆嘱咐他:不可傲慢自大也需保有君子之风。在皇后的耳濡目染下,太子可谓是:上善若水任方圆,厚德载物已成钢。皇后过世后,萧允贤终日配置这玫玉珏,以示追念,从不曾离开过一天。
“没错,是他的。”萧允和摩挲着手心里的这玫玉珏,久久不肯放开。
过了好些时间,牢门外有声音传出:“隽王殿下,奉陛下之命,我们要将太子入殓,请隽王殿下给予方便。”
牢门外是一具做工极其精良的上好棺木,站在棺木旁说话的正是礼部侍郎石崇礼。
石崇礼见萧允和的样子,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得道:“陛下说要以太子之仪来安葬。”
一向谦和温润的萧允和忽然怒目圆睁,对着石崇礼咆哮起来:“他本来就是太子。”
石崇礼微微一怔,万没想到萧允和会发那么大的火,慌得赶忙拱手谢罪,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殿下不妨这么想,这样一来,预示着太子家小可保平安了。”
“太子家小......”这回轮到萧允和微微一怔了,他此前一直没空想这个问题,如今听石崇礼这么一说,倒算是有所安慰。只是,将来会怎样,或者说他还有没有将来都尚且不知。即使太子家小保得了一时也不知能不能安生度过余生?也罢,得一时过一时吧。他这么想。
......
银装素裹的天地间,萧允和一动也不动地跪着。太子已亡,萧允湛仍然被幽禁着,萧允谦依然被关押着。似乎整个天地间只剩了他一个人。
太子的骸骨终于在半个月后葬入皇陵。这半个月来,尽管他上疏过两次,请求放归萧允湛和萧允谦的自由,可是他的父皇始终没有一丝心软和动摇,依然将他们隔绝,致使他们完全不知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有时候,萧允和也是羡慕萧允湛和萧允谦的,他也宁愿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切。只是,以前有什么,他们几个人都一起承担,而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太子的事终归是告了个段落,朝堂上的胜负似乎也已尘埃落定,有些原本支持太子的旧臣,不得不跟他疏远。
暮色将沉,所有送殡的人皆已散去。四周除了不时巡逻的卫陵护卫队,只有飒飒风声,偶尔还有几只寒鸦在风中凄然惨叫。太子萧允贤年仅十一岁的嫡子萧澈跪地向萧允和叩了叩首,道:“七叔,请回吧,澈儿会在这里照看好父王的陵寝的。”